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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
随着王仲德、朱龄石援军的加入,刘毅已经陷入四面楚歌的窘境。
武昌被攻陷,后勤粮道被截断。
军中粮草已尽,牲畜也吃完了,幸亏是春日,南阳土地肥沃,还能以树皮野菜、尸体勉强充饥。
但这些东西显然填不饱三万多张嘴。
两军对垒,刘毅跃马阵前,朝着虎卫军大纛高呼:“檀凭之,你我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对面一阵沉默。
诸葛长民上前大喊:“你今日灭了我等,下一个便是你!刘道规虎狼之徒,同姓尚且不能容,岂能容你?还不如弃暗投明与我等一同攻下荆襄,拿下巴蜀,匡扶晋室!”
晋军大阵中立即传来一阵大笑声:“我劝尔等还是束手就缚为上,天下大势已定,人心归刘,尔等就算攻克巴蜀,也是作茧自缚。”
这话一出,让刘毅军的士气越发低落。
巴蜀早就不是两汉时的天府之国,遍地獠蛮,衰落的不成样子,没有一二十年的经营,很难养活这几万人马。
晋军中一队人马向前,“尔等听好,大将军说了,都是北府的袍泽,华夏男儿,实不忍刀兵相向,只要放下兵器,便既往不咎,今日只诛首恶!”
声音传荡在天地之间。
晋军静默无声,叛军也都屏住了呼吸,互相传递着眼色。
自从北伐成功之后,刘道规就成了所有晋人心目中的英雄,刘毅起兵作乱,全靠“匡扶晋室诛除国贼”的名号。
但两军对垒这么长时间,谁是国贼,谁在匡扶天下,一目了然。
士卒也是人,也会思考。
“休要听他胡言乱语,刘道规国贼也!我有陛下衣带诏在此!”刘毅掏出了一道血淋淋的黄帛,在战马上招摇。
但这个时候最不该将刘道规和国贼二字合在一起。
军心越发动摇起来,就连阵脚都在后移。
这时一阵肉香、饭香味从晋军大阵中飘来,一鼎鼎肉汤和稻饭摆在两军阵前。
“大将军从不食言!”檀凭之与百余亲卫跃马阵前。
“万岁!”
“万岁!”
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湖水之中,战场立即沸腾起来。
大义名分还能忍受,饥饿实在忍不住了。
叮叮当当,刀盾弓矟纷纷弃之于地,士卒们潮水一般涌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高呼“大将军万岁”。
战马上的刘毅面如土色。
不过毕竟也是一方豪杰,身边仍有两三千人不离不弃。
“刘裕千余众就能击破十余万妖贼,我诸葛黎民亦能!斩杀檀凭之,便可反败为胜。”诸葛黎民手中长槊一挥,当即就有千余甲士向他聚集。
“杀!”
一声大喊,甲士向北面晋军大纛冲去。
与此同时,刘毅身边的鲁宗之和鲁轨父子二人却率四五百众向西北面杀去。
三人都是刘毅麾下数一数二的猛将,皆有必死之心,也不管面前的降军是曾经的袍泽,挥刀就砍。
降军纷纷躲避,场面一阵混乱。
“胜败在此一举,明公!”羊邃拔剑在手。
“上、全给我上!”刘毅驱赶身边甲士,自己却不往前冲。
羊邃愣了一下,但长叹一声,提着剑与甲士一同向前。
战场上的混乱只持续了半炷香功夫,晋军精锐便列阵杀来,长矟如墙,四面齐进,后面跟着成群结队的弓弩手。
“杀!”诸葛黎民吼声如雷,冲在最前。
“放。”阵前的几个西府将领大喊一声,万弩齐发,密不透风,直接将诸葛黎民的身影淹没,爆出一团血雾。
箭雨停歇之后,诸葛黎民全身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箭矢,轰然倒下。
其他冲上来的甲士也没好到哪去,被弩车射出的重箭钉在地上。
“三弟!”诸葛长民泪如雨下,不敢上前。
但晋军甲士的长槊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刺来。
叛军甲士一个个倒下,诸葛长民与羊邃四处冲杀,但面对这种厚实的步军阵列,个人武勇根本没用,而且他们还没有战马。
渐渐地,包围圈逐渐缩小。
羊邃惨叫一声,身体被两支长槊挑起,在半空中挣扎。
“杀!”诸葛长民自知必死,冲向晋军的长槊,被六七支长槊刺翻在地。
眨眼之间,刘毅的部众便死伤殆尽,只剩下身边的四五百人。
晋军四面合围,已是插翅难逃。
“刘毅何不早降?”檀凭之驱马上前。
刘毅拔剑在手,满眼傲然中夹杂着几分怨毒,“我乃汉高之后,岂能屈膝事贼?今日之败,乃天不佑我。”
长剑一挥,脖颈中喷出一蓬血雾,尔后身体缓缓倒下。
终究是一方豪杰,善于笼络人心,十几个部落也跟着挥刀自刎,不过大部分还是选择跪地投降。
檀凭之冷笑一声,“自不量力,凭你之才,也敢跟他兄弟二人斗?”
持刀下马,走上前去,一刀刀砍下刘毅的首级。
“将逆贼诸葛长民、鲁宗之、鲁轨、羊邃斩下,快马送往姑孰!”檀凭之扫了一眼战场。
十面埋伏,叛军既无战马,亦无粮草,早就无路可退。
不过鲁宗之、鲁轨父子二人还在血战。
尤其是鲁轨一手拎着长柯斧,一手扛着铁盾,膂力惊人,竟然破开了晋军步阵,杀的赵伦之所部节节后退。
刘毅麾下并不缺猛将,鲁宗之从关中杀出,部曲不是同宗便是乡党,历经艰难险阻,越是苦战,越是团结一心,人人悍不畏死。
而晋军大部分是荆襄招募的府兵,而非虎卫军精锐,战力虽然尚可,但比起鲁宗之的精锐,还是稍差了一些。
四五百人在鲁轨的率领下左右冲杀,死在他手上的西府将领就有四人之多。
还越战越勇,几次杀到大纛之下,被护纛的精锐甲士死命压了回去。
大纛之下的护军,往往都是全军最精锐者。
檀凭之怒道:“斩鲁宗之父子首级者,赏钱十万,官升三级!”
“杀!”
府兵两眼红了起来。
这年头最不缺不怕死之人。
府兵层层压上,将这四百余众死死在在垓心。
鲁宗之向左,檀凭之的令旗挥向左,府兵步阵向左集中,鲁宗之向右,令旗就向右挥动。
鲁轨再勇猛也不是刘裕,府兵也不是妖贼。
激战一个多时辰,逐渐力竭,而晋军重重叠叠,无穷无尽。
一声惨呼,前阵的鲁轨和数十甲士被两百余晋军甲士围住,长矟乱刺,刀斧齐下,血肉横飞,鲁轨也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儿啊……罢了——所托非人,悔不该投刘毅麾下。”鲁宗之一刀插在自己的脖颈上。
剩下的部众被一拥而上的府兵砍成肉泥。
整场大战最激烈的竟然不是与刘毅的血战,而是与鲁氏父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