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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老夫人的话让萧夜辰彻夜未眠。
原本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大小姐,那些浓烈如浆的爱慕也不能宣之于口,他怕不止大小姐会对自己避之不及,连萧家人也会觉得自己忘恩负义,异想天开。
可他反复咀嚼了萧老夫人的话,竟品出了两分鼓舞的意味。
萧老夫人似乎并没有瞧不起他,反而希望他能跟大小姐表明心迹,和其他人公平竞争。
也许,他可以争取一下。
若是被大小姐拒绝,他就请命去驻守边疆,再也不回瀚京,这样以后也不会给大小姐带来......
风雪渐歇,岭南城外的官道上,百姓自发燃起火把,连成一条蜿蜒数十里的长龙。林氏骑在马上,披着一件玄色大氅,面容清冷,眉宇间却透出久违的松弛。她抬眼望着远处城门下那道熟悉的身影??裴将军身披银甲,腰悬长剑,正一步步迎上前来。两人目光相接,无须言语,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千言万语。
“夫人。”裴将军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却铿锵,“岭南安好,因您而存。”
林氏翻身下马,伸手将他扶起,轻声道:“是你守住了边关,我不过走了一趟南诏罢了。”
身后亲兵列队而立,百姓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有人高呼“镇南夫人”,有人跪地叩首,更有老者捧出香炉,焚香祷告,称她是岭南的守护神明。林氏并未多作停留,只向众人微微颔首,便与裴将军并肩入城。
夜深人静,总督府内书房灯火未熄。林氏卸去风尘,换上素色常服,正执笔批阅各地呈报的粮政文书。窗外月光如水,映得案前玉佩泛出淡淡青光??那是南诏王妃临别所赠,一枚刻有凤凰衔珠纹样的碧玉,象征两国暗中结盟之信物。
忽闻叩门声,柳行低声禀报:“夫人,京中密探传来急件。”
林氏搁笔,示意他进来。柳行神色凝重,递上一封用蜡丸封好的密信。她拆开细看,眉头渐渐蹙起。信中所述,太子虽未能拉拢南诏,却已在北境暗中集结兵力,更勾结西北三藩,意图以“清君侧”为名,再度举兵南下。而朝中几位重臣,竟已悄然倒向太子,甚至有人提议废黜当今圣上,另立新帝。
“他们想逼宫。”林氏冷冷道。
柳行点头:“更棘手的是,裴仲仍未落网。据线报,他近日曾在岭南西境出现,极可能已潜入城中,伺机刺杀夫人或劫持裴将军。”
林氏沉默片刻,忽然问道:“裴将军今日可曾回府?”
“回了,但傍晚时又去了军营,说是巡查夜防。”
她眸光微闪,起身走到柜前取出一只檀木匣,打开后是一柄短匕,刃口泛蓝,显然是淬过剧毒。这是她早年随父习武时所用之物,十年未曾出鞘。
“传令下去,关闭四门,全城戒严。所有进出人员一律查验路引,尤其是军营周边,加派双岗。另外,命陈敬带人彻查城中客栈、寺庙、码头,凡有形迹可疑者,立即拘押审问。”
柳行迟疑:“夫人是要动手清理内奸?”
“不是我要动手,是他们已逼至门前。”林氏缓缓合上匣盖,“我此番南诏之行,看似化解危机,实则只是延缓战火。太子不会善罢甘休,裴仲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若我不先发制人,等到他们里应外合,岭南必将血流成河。”
柳行退出后,林氏独坐灯下,思绪翻涌。她想起南诏王妃临别时的一句话:“林姐姐,你如今已是众矢之的,天下女子难有你这般胆识权谋,但也正因如此,你将永无安宁之日。”
她苦笑一声,提笔写下一道密令:命南诏边境驻军佯装调动,制造南诏即将出兵的假象,逼太子暂缓北境布防;同时联络江南盐商旧部,切断太子暗中筹措军饷的财路。
次日清晨,林氏照例前往议事厅主持政务。刚踏入门槛,便见陈敬神色慌张地候在门外。
“夫人!”他压低声音,“昨夜军营中有两名士兵失踪,今晨发现一人死于马厩,喉管被割,身上搜出一枚刻有‘仲’字的铜牌!另一人至今下落不明!”
林氏眼神骤冷:“裴将军可知情?”
“已派人通报,但裴将军昨夜宿在营中,至今未归。”
她心头一紧,当即下令:“封锁军营,任何人不得出入。调三百亲兵随我前往,快!”
一行人疾驰至边军大营,只见营门紧闭,哨楼无人值守。林氏跃下马背,亲自带队闯入主营帐,却发现帐内空无一人,唯有案上留有一纸血书:“裴某不才,误信奸佞,致陷囹圄。妻勿相救,速离岭南,保全性命。”
字迹确为裴将军亲笔,但墨迹新鲜,且“勿”字略显歪斜,似是被迫书写。
林氏指尖轻抚纸面,忽而冷笑:“这是诱我入局的圈套。裴将军绝不会写这样的字句??他知我宁死不退。”
她转身对陈敬道:“立刻分兵三路:一路搜查营区每一角落;一路接管城防,防止敌军趁虚而入;第三路即刻赶赴西郊废弃驿站,那是裴仲惯用藏身之所,若裴将军真被劫持,必在那里。”
话音未落,远处忽传来一阵厮杀声。一名亲兵浑身是血奔来:“夫人!西门遇袭,敌军打着太子旗号,约有五百人,正强攻城门!”
林氏面色不变,反手抽出腰间短匕:“果然是声东击西。他们以为我会倾巢去救裴将军,便可趁机夺城。传我命令:城中妇孺尽迁入总督府地窖,点燃烽火台,向四方求援。其余将士,随我迎敌!”
她翻身上马,率两百精锐直扑西门。途中遇敌前锋,箭雨如蝗。林氏伏于马侧,借盾掩护前行,待逼近城墙,亲自挽弓连射五箭,尽数命中敌军旗手。士气大振,守军趁势反击,终于稳住阵脚。
激战至午时,敌军见久攻不下,终退去。林氏清点伤亡,折损六十七人,伤近百。正欲下令追击,忽见一骑飞驰而来,马上之人竟是失踪的士兵!
“夫人!”那人滚落下马,泣不成声,“裴将军……被囚于城外乱石岗山洞!裴仲亲率三十死士看守,说若夫人不来,便活埋将军!”
林氏瞳孔一缩,却不慌乱,反而冷静下令:“集结所有可用兵力,但不得轻举妄动。命工匠连夜打造十具假人,着裴将军铠甲,置于城头巡视;再让百姓轮流喊话,营造将军仍在城中的假象。”
陈敬不解:“夫人不救将军?”
“救,但不能莽撞。”林氏冷声道,“裴仲要的是我亲自赴约,他想当众斩我,瓦解岭南军心。我偏不如他所愿。”
当夜,她命人放出风声,称裴将军已被秘密转移至南境要塞。翌日清晨,果然有细作潜出城外。林氏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一举擒获三人,审出裴仲真正藏身之地??并非乱石岗,而是城南废弃的观音庙地下密室。
原来,裴仲早年曾在庙中修行,熟知地道机关。他将裴将军囚于密室深处,自己则在外设伏,只等林氏现身。
林氏亲率五十死士,夜袭观音庙。月黑风高,庙内阴森诡谲。众人循地道而入,行至半途,忽闻铁闸轰然落下,前后通道俱被封死。
“中计了。”陈敬低声道。
林氏却不动声色,从怀中取出南诏王妃所赠玉佩,对着墙壁一处凹痕轻轻一按。刹那间,石壁滑开,露出一条隐秘岔道。
“当年我与王妃逃亡时走过这条路。”她低声说,“她教我一句口诀:‘凤鸣三声,门自开’。”
众人惊愕不已,却不敢多问。顺着密道前行,终至一间石室。室内烛火摇曳,裴将军被绑在柱上,嘴角带血,但双目仍有神采。
“你来了。”他沙哑开口,“我就知道你会来。”
林氏上前割断绳索,扶他起身:“我说过,裴家夫妻,生死同路。”
话音刚落,四周忽亮起火把。裴仲自阴影中走出,手持长刀,面目狰狞:“林氏,你果然聪明。可惜,聪明人往往死得更快。”
林氏将裴将军护在身后,直视其眼:“裴仲,你兄长待你不薄,为何叛他?为何助太子?”
裴仲狂笑:“待我不薄?我才是裴家长子!只因生母卑微,便被贬为庶出,连继承军权的资格都没有!而你,一个续弦小妾,竟敢执掌岭南,号令三军!天理何在?”
“权力不属于血脉,而属于担当。”林氏冷冷道,“你若真为裴家着想,就不会勾结外敌,残害同胞。”
裴仲怒吼:“少废话!今日你们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说罢挥刀扑来。林氏早有准备,袖中滑出短匕,与陈敬合力迎战。刀光交错,血花四溅。混战中,裴将军强撑起身,夺过一名敌兵长枪,刺穿裴仲左肩。
裴仲踉跄后退,怒目圆睁:“你们……等着瞧!太子大军不日将至,岭南终将易主!”
林氏步步逼近,匕首抵住他咽喉:“你可以恨我,可以怨命运不公,但你不该背叛家国。岭南百姓何辜?十万将士何辜?”
裴仲嘴角溢血,终是闭目长叹:“罢了……成王败寇,任你处置。”
林氏收回匕首,对陈敬道:“押回总督府,明日公开审判。我要让全城百姓看看,什么叫忘恩负义、祸国殃民。”
三日后,刑场设于城中心广场。裴仲跪于台上,颈系白布。林氏立于高台之上,宣读其罪状:通敌叛国、勾结逆党、劫持主帅、图谋兵变。每念一条,百姓皆怒吼相应。
“念你曾为裴家效力,我不取你全族性命。”林氏最后道,“但死罪难逃。行刑!”
刀光一闪,人头落地。全场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震天喝彩。
当晚,裴将军在府中设宴,犒赏三军。席间众人敬酒不断,皆称林氏乃“岭南柱石”。她却始终神情淡然,只频频为裴将军夹菜添酒。
夜深人散,两人独坐庭院。月华如练,梅花初绽。
“你觉得,太子还会再来吗?”裴将军轻问。
“会。”林氏望着天上星辰,“只要皇位还在,他就不会停手。”
“那你怕吗?”
她转头看他,唇角微扬:“我怕的从来不是敌人强大,而是身边人心涣散。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只要将士仍愿追随,我便无所畏惧。”
裴将军握住她的手:“这一生,能娶你为妻,是我裴某最大的福分。”
林氏依偎在他肩头,低声道:“我不是嫡妻,不是贵女,只是一个想要守住家园的小妇人。可这岭南,已成了我的家。”
风拂过檐角铜铃,叮咚作响,仿佛在为这座历经战火却依旧屹立的城池吟唱安眠曲。而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太子府深处,一道黑影悄然跪于堂前,低声禀报:“裴仲已死,岭南未乱。”
案后男子缓缓抬头,正是太子。他手中捏着一枚破碎的玉玺印角,眼神阴鸷如狼。
“林氏……”他一字一顿,“你以为赢了?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