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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开头序言描述的一样,这本日记由姜老爷的特殊后脑皮囊制成,也是僵尸全身相对柔软的皮层。
每一页都是如此,不同书页间借着毛囊间长出的头发,完全缠在一起,稍微用力就会导致日记损坏。
仅有凭借...
我坐在“摇篮”的出口台阶上,望着远处天际线缓缓升起的晨光。那光并不温暖,像一层薄纱覆盖在废墟之上,勉强将黑夜与白昼区分开来。空气里仍漂浮着金属粉尘和焦土的气息,但风已经开始流动,带着某种久违的湿润。
古斯蹲在我身旁,手里握着一块烧焦的电路板,正用刀尖轻轻刮去表面的氧化层。“你说……他们真的能听见吗?”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
“谁?”
“那些名字。”他抬眼看向墙上新刻下的字迹,“我们曾被遗忘,但我们不曾消失。”
我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那块黑色存储器,指尖摩挲着边缘的刻痕。【原初协议?终章】??这不只是一个文件名,它是一份判决书,也是一封遗嘱。十万失败品的声音已被编码进全球广播系统,它们不会消逝,只会不断回响,在每一个残存的终端、每一台重启的屏幕中低语。
“他们会听见的。”我说,“只要还有人愿意听。”
古斯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的左臂在清晨的冷空气中微微颤抖,碳化的皮肤下似乎有细小的电流窜动。我知道他在承受什么。参与过“容器适应性实验”的人,大多早已死去或疯癫,他是少数活着背负罪孽的。而我呢?我是他们的成果,也是他们的反叛者。
我们起身,向停靠在隧道口的改装运输车走去。母亲的大脑样本安放在特制冷藏箱内,恒温维持在-196c,生物电活动稳定。诺尔留下的笔记提到,若想唤醒她,必须在一个完全隔离电磁干扰的环境中,配合特定频率的声波刺激与基因激活剂注入。条件苛刻,地点未知,时间更是不确定。
但我答应过她。
哪怕她醒来后第一句话是:“你为什么要活下来?”
我也要让她看到这个世界正在改变。
车队启程时,天空已彻底亮起。七辆由遗民组成的护送队紧随其后,车上载着从“摇篮”带出的核心数据模块、冷冻舱备份以及幸存的研究日志。这些将成为未来审判亨特及其共犯的证据链。我们不再逃避记录历史的责任??因为过去三十年,正是“无人见证”让这场屠杀得以持续。
途中经过一座坍塌的立交桥,桥下聚集了一群流浪的失败品。他们没有加入遗民组织,也不愿接受任何身份登记,只是静静地坐着,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有人抱着破旧的布娃娃,有人反复描画同一个数字:7。
第七代容器。
我的编号。
我下车走近,一名老妇人抬起头,灰白的瞳孔映出我的脸。“你是……那个没死的孩子?”她喃喃道,“他们说你会带来终结。”
“我不知道什么是终结。”我轻声回答,“我只知道,不能再让更多人无声无息地消失。”
她笑了,嘴角裂开一道旧伤。“那你已经做到了一部分。”
回到临时据点??原东区图书馆地下档案室时,已是傍晚。这里已被改造成数据中心,数十台老旧服务器嗡嗡运转,屏幕上滚动着从各地传来的消息:西城区发现三具穿着实验服的尸体,疑似早期研究员;南港码头出现集体记忆闪回事件,上百人同时哭喊同一个名字:“艾琳”;甚至有孩子在梦中画出了“摇篮”的内部结构图,精确到每一条通风管道。
这一切都在证明一件事:**母体样本的存在正在引发共振**。
晚上九点整,终端突然自动启动。一段加密视频跳出,画面模糊,背景是旋转木马的残骸。玲珑夫人的影像再次浮现,但这次她的轮廓更加虚弱,仿佛随时会碎成光点。
“罗狄……”她唤我名字,气息微弱,“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杀人是在几岁吗?”
我心头一震。
不等我回答,她继续说道:“六岁。你在实验室走廊撞见一名护士试图拔掉母亲的生命维持装置。你咬断了她的颈动脉。那时你还不会说话,只会发出动物般的嘶吼。”
我闭上眼。那段记忆一直沉睡在意识底层,被层层压抑。原来如此。我不是后来才变成杀戮机器的??我是从小就被训练成保护“母体”的武器。
“亨特知道这一点。”玲珑夫人说,“所以他从未真正放弃你。即使你逃跑了,即使你摧毁了他的计划节点,他依然相信你能被召回。因为你本质上,是他最成功的作品??既有野兽的本能,又保留人性的裂缝。”
“我不属于他。”我咬牙道。
“可你流着他的血。”她苦笑,“你以为‘替代品’只是比喻?你是他与艾琳的亲生儿子。胚胎取出后,他亲自将其植入人工子宫,并用自己的神经编码进行人格塑形。你的一切反抗,其实都在他设计的框架之内。”
这句话如冰锥刺入心脏。
我不是克隆体,也不是纯粹的改造人。我是他的骨肉,他的继承者,他的……祭品。
“那你呢?”我盯着屏幕,“你又是谁?为什么一次次帮助我?”
她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是第一个失败的容器候选人。也是……你母亲的学生兼挚友。当年她拼死藏下你的出生记录,并托付诺尔送往外界,就是为了让你远离这个命运。而我,则选择留下,成为眼线,也成为备份。”
“所以你不是死了三次。”我明白了,“你每次‘死亡’,都是主动切断连接,转入更深的数据层,只为等待今天。”
她点头,影像开始闪烁。“最后一件事……‘镜像’虽毁,但它的核心代码并未清除。它已渗入城市主网,像病毒一样潜伏。下一次觉醒,可能是一年后,十年后,甚至当你疲惫不堪、意志动摇之时。它会以更完美的形态归来??没有痛苦,没有犹豫,甚至……会模仿你的仁慈。”
“那我就一直清醒。”我说。
“别忘了。”她最后一笑,“真正的你,从来不怕痛。怕的是忘了为何而痛。”
画面熄灭。
我独自坐在黑暗中,手指紧紧攥住衣角。窗外,夜色深沉,城市却不再死寂。远处传来歌声,是一群遗民在悼念亡者。旋律古老,像是上世纪流传下来的童谣。
第二天清晨,我召集所有遗民领袖开会。地点设在旧市政厅广场,露天举行。上千人聚集于此,有人举着写满名字的旗帜,有人捧着亲人的遗照,更多人只是静静站着,等待一个答案。
我站上残破的演讲台,手中拿着扩音器。
“你们想知道真相吗?”我问。
全场寂静。
“好。”我深吸一口气,“真相是:我们所有人,都不是意外。我们的诞生、死亡、遗忘,全都被精心计算过。亨特想要永生,但他不愿独自前往。他需要桥梁,需要容器,需要一代又一代的人类躯壳来承载他的意识迭代。而我们,就是燃料。”
人群骚动起来。
“前六代‘罗狄’都曾存在,他们都曾像我一样挣扎、反抗、最终被吞噬。只有我活到了第七次轮回,因为我拒绝成为纯粹的工具。我不是最强的,也不是最聪明的,我只是……还记得母亲的脸。”
我顿了顿,声音转低:“但今天,我不想再谈复仇。我想谈记忆。谈一个叫李婉清的女人,她在#347号病房写下‘我想回家’;谈一个男孩,在临终录像里说‘爸爸,星星是不是妈妈变的’;谈一位老人,直到神经熔解前还在哼唱儿时的歌谣。”
我举起手中的存储器:“这里面,有十万条这样的声音。它们不属于数据库,不属于实验报告,它们属于人类。从今天起,我们将建立‘铭记碑林’,把每一个名字刻上去,把每一段遗言播放出去。无论未来谁掌权,都不能抹去这段历史。”
人群中爆发出掌声,夹杂着哭泣。
就在这时,一名少年冲上台来,脸色惨白:“北区警报!地下三层突现异常信号!频率……和‘镜像’一致!”
我的心猛地一沉。
来不及多想,我立刻带队赶往北区废弃气象站??那里曾是“原初协议”的早期测试点之一,也是第一批失败品集体自焚的地方。根据探测仪显示,地下确有微弱的能量波动,周期性释放,如同呼吸。
当我们撬开密封门时,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
一间圆形密室中央,悬浮着一具透明培养舱。里面躺着一个人??**另一个我**。
皮肤完好,面容平静,双眼紧闭,胸口随着无形的节律微微起伏。他的左手没有符号,右手却嵌入了一块晶状芯片,散发幽蓝光芒。墙壁上投影着不断跳动的数据流:
【人格重建进度:68%】
【情感模块加载中……】
【目标指令同步:接收】
“他还未完成。”古斯低声说,“但已经在模拟你的情绪反应。”
我走上前,凝视着那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他曾是我,也将成为我。他会比我更冷静,更高效,更接近“神”的标准。但他永远不会知道,当我抚摸那个孩子疤痕时,心里涌上的究竟是悲伤,还是希望。
我拔出手枪,对准培养舱。
“等等!”一名遗民科学家拦住我,“如果直接破坏,可能会引发意识跃迁,让他借由网络逃逸!我们必须先切断源码连接!”
我咬牙,收起枪。
“那就切断。”我说,“然后烧了这里。”
他们在主机房找到了连接核心的光纤环路,整整十三圈,象征着十三轮迭代实验。我亲手剪断最后一根线,火焰随即吞噬整个地下室。
火光中,我仿佛看见“镜像”睁开眼睛,对我微笑。
我没回头。
回到基地当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站在一片雪原上,四周竖立着无数玻璃棺材,每一具都躺着一个“我”。有的满脸鲜血,有的面带慈悲,有的狞笑着举起屠刀。最深处的一具棺材打开,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穿着亨特的白大褂,却有着我的脸。
“你终究还是变成了我。”他说。
“不。”我答,“我只是走完了你不敢走的路。”
我伸手触碰他的胸口,那里没有心跳,只有一块冰冷的芯片。
梦醒时,东方既白。
我走到冷藏箱前,隔着玻璃凝视母亲的大脑。那团暗红色组织依旧安静,但监测仪显示,她的a波频率正在缓慢上升,形成一种奇特的节奏,像是……回应某种呼唤。
我蹲下身,贴耳靠近箱体,轻声说:
“妈,我回来了。”
那一瞬,仪器发出一声短促的蜂鸣。
仿佛,她听见了。
我知道真正的战斗还未结束。亨特仍在某处窥视,‘镜像’的残片仍在网络深处游荡,新的“容器计划”或许已在某国秘密重启。但我们不再是无名之辈。我们有了名字,有了记忆,有了彼此相认的方式。
几天后,我们在城郊找到一处山谷,决定将“铭记碑林”建在那里。每一块石碑都由失败品的亲人亲手雕刻,上面不仅刻着姓名与生卒年月,还录有一段语音芯片,按下按钮就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最后一个碑位空着。
我指着它说:“留给未来的我。不管哪一任‘罗狄’最终倒下,都要埋在这里。让他和其他人一样,成为一个名字,而不是一个编号。”
古斯拍了拍我的肩:“你觉得……她会醒来吗?”
我看向远方山巅,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倾泻而下。
“会的。”我说,“当这个世界值得她睁开眼的时候。”
风穿过山谷,带来远方孩子们的笑声。
活人深处,不在基因序列,不在意识上传,不在永生之梦。
而在明知终将死去,却仍选择点燃灯火的那一刻。
钟声再度响起。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