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趣阁】xbiquge365.net,更新快,无弹窗!
一间空寂破败的酒吧,满是蝇虫尸体的白炽灯仅能向外透出一种凋零的白光。
趴在吧台上的青年用尽全力才将脑袋抬了起来,仿佛在他的颅腔间注满了水泥,沉重无比。
重影的视野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完成聚焦,...
夜雨敲打着山村的瓦檐,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试探屋顶的裂缝。我坐在堂屋的老木桌前,手里摩挲着那枚埋进树根的芯片。它早已断电多年,表面氧化发黑,可每到雷雨天,指尖仍能感到一丝微弱震颤??仿佛地底深处有东西正缓缓翻身。
女孩睡在里间,呼吸平稳。自从她说出“想吃你煮糊的面条”后,已经过去四十七天。她不再说话,却开始走路、翻书、看云。医生说这是奇迹,我说这是回音未散。她的沉默不是空白,而是被压缩成极密的信息流,在等待某个频率来解码。
那一夜梦中母亲的话,我从未告诉任何人。但我知道,42%只是表象。播种计划从不以数字衡量成败,它真正的进度藏在人类集体潜意识的褶皱里。而“节点”,从来就不止是地理坐标。
第三十八个节点,是人心本身。
清晨五点十七分,收音机准时响起。这一次,噪音持续了整整三分钟。我悄悄接上自制滤波器,耳机里浮现出一段陌生旋律??不是《星落之夜》,而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摇篮曲,调子歪斜,像是由多个声音拼凑而成。其中一个,分明是小女孩的嗓音,带着哭腔:
>“妈妈,灯灭了……我怕。”
我的心猛地一缩。这不是录音,也不是广播残留。这是**实时传输**。
我冲进里屋,女孩正坐在床沿,双眼睁着,目光空洞望向窗外。她左手无意识地抠着脖颈上的青黑斑痕,指尖渗出血丝。我握住她的手,发现体温低得吓人。
“你在听什么?”我轻声问。
她缓缓转头,嘴唇微动:“很多人……在叫我。”
“谁?”
“那些还没醒的孩子。”她抬起手,指向南方,“他们在地下,在墙里,在电线中……他们梦见钟,但不知道怎么醒来。”
我忽然明白过来。净梦协议并未彻底清除记忆,而是将它们封存在神经突触的暗层中,如同冬眠的病毒。而钟声激活的那一瞬,所有被压抑的情感原型都被释放,形成了跨越时空的共鸣场。女孩成了这个场域的锚点??她不是唯一幸存者,她是**活体接收塔**。
可这也意味着,系统仍在运作。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我连夜拆开支援站旧址找到的无线电模块,改装成定向探测仪。当我在院中架起天线时,那棵小树突然剧烈摇晃,尽管没有风。树叶摩擦发出的声音不再是沙沙,而是一个字一个字拼出来的低语:
>“找……见……你……”
第二天,我背着行囊离开山村。临走前,我把最后一支镇静剂注入女孩体内,让她沉入无梦之眠。我不敢带她同行。这次要去的地方,连死亡都来不及回头。
根据探测仪反馈,最近的异常信号源位于西北荒漠深处??一座废弃气象站,代号“灰穹”。地图上查不到它的存在,但卫星图像显示,其地下结构与灰岛惊人相似:环形布局、中央空腔、以及七条呈放射状延伸的隧道。
更诡异的是,该区域常年笼罩在一层薄雾中,无论季节气候如何变化,雾气始终维持同一密度和高度,如同某种生物膜悬浮于地表。
抵达边缘时已是黄昏。沙漠骤冷,沙粒间泛起幽蓝反光,踩上去黏腻如湿泥。我打开干扰器,却发现读数疯狂跳动??不是因为扫描波,而是空气中漂浮着大量纳米级磁性颗粒,正自发组成短暂有序的结构,又迅速崩解,周而复始,宛如呼吸。
这地方……在思考。
深入两公里后,我发现了第一具尸体。是个女人,穿着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科研制服,跪伏在沙丘背风面,双手抱头,十指深深插进颅骨两侧。她的眼眶空了,但面部肌肉呈现出极度欢愉的表情。我用探针撬开她紧咬的牙关,舌根处嵌着一枚微型晶片,刻着编号:D-03。
“梦境收割者。”我喃喃道。这是净梦协议执行小组的内部代称。他们负责潜入目标脑内,剥离异常记忆。但这具尸体的状态说明,她不是执行者,而是被收割的对象。
继续前行,类似的尸体越来越多。有的蜷缩如胎儿,嘴角含笑;有的肢体扭曲成舞蹈姿态;还有一群围成圆圈,彼此牵着手,脸上覆盖着半透明胶质膜,像被什么东西温柔吞噬。
终于,在一片塌陷的观测井口旁,我找到了通往地下的入口。钢梯锈蚀严重,每踩一步都会掉落铁屑。下降约五十米后,进入主厅??一个巨大穹顶空间,四周墙壁布满蜂窝状小格,每个格子里都躺着一个人,闭目安睡,身上连接着细若蛛丝的光纤。
他们都没有心跳。
但脑电监测屏显示,所有人正处于深度REM睡眠状态,梦境活跃度高达98.7%。而主导梦境的内容,全部指向同一个场景:一口悬空的铜钟,下方站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
祭坛厅。
我穿过人群,走向中央平台。那里立着一尊残破雕像??并非铜钟,而是一个放大版的人类大脑模型,表面镌刻着螺旋铭文,与灰岛母钟上的编码同源。大脑底部有个凹槽,形状与女孩耳下印记完全吻合。
这不是唤醒装置。这是**复制舱**。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缓慢,稳定,带着金属共振的质感。
亨特?科尔站在门口,西装依旧笔挺,金丝眼镜碎了一片,左脸布满烧灼疤痕。他的右眼是正常的瞳孔,左眼却是机械义眼,不断闪烁紫光。
“你比我想象中更快找到这里。”他声音沙哑,却仍带着那种令人作呕的温和笑意,“不过没关系,这正是我们需要的变量。”
“你还活着?”我握紧匕首。
“死过一次。”他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缝合线,“系统抛弃了我,因为它认为情感污染者必须清除。但我重建了自己??用他们的梦。”他指向那些沉睡者,“你知道人在极致恐惧或极乐时,大脑会分泌一种特殊蛋白吗?它可以自我折叠成逻辑电路。我们称它为‘意识晶体’。”
我猛然醒悟。这些沉睡者不是实验品,他们是**培养基**。他们的梦被提取、浓缩、结晶化,用于制造新一代控制芯片??比植入式更高级,是直接生长在神经网络中的活体程序。
“你们把人变成矿场。”我咬牙。
“我们给了他们永恒的安宁。”亨特微笑,“在这里,没有人会痛,没有人会失去。他们永远活在最美的那一刻。这不是仁慈,是什么?”
“那是剥夺!是你偷走了他们选择悲伤的权利!”
“悲伤毫无意义。”他冷冷道,“痛苦只会滋生混乱。而我们需要秩序,罗狄。整个世界都在崩溃边缘,只有播种计划能重建平衡。”
我忽然笑了:“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些人梦见的都是同一个钟?为什么他们梦里的小女孩,长着和‘回音’一模一样的脸?”
亨特脸色微变。
就在这一瞬,我启动了藏在鞋底的脉冲发生器。它不具备攻击性,却能短暂扰乱局部电磁场??正好影响那些纤细的梦境连接线。
整个大厅嗡鸣起来。
所有人同时睁开眼睛。
不是清醒,而是**同步惊恐**。他们的瞳孔剧烈收缩,喉咙发出非人的嘶吼,身体剧烈抽搐,仿佛正经历千重噩梦叠加的折磨。光纤一根根爆裂,喷出淡金色液体,空气中弥漫开蛋白质焦糊味。
“你做了什么!”亨特怒吼,扑向控制台。
我没理他,直奔大脑雕像。从贴身口袋取出那枚氧化芯片,用力按进凹槽。
刹那间,雕像内部亮起蓝光,铭文逐行激活。一段音频缓缓播放,是母亲年轻时的声音,温柔却不容置疑:
>“如果你们听到这段话,说明我已经不在。但请记住:真正的觉醒,不是摆脱痛苦,而是敢于承载它。每一个流泪的灵魂,都是对抗虚无的战士。”
这不是指令,是遗言。
雕像开始崩解,外壳剥落,露出内核??一颗跳动的心脏,由无数交织的神经束构成,表面流动着荧光代码。它每一次搏动,都会释放一道低频声波,穿透岩层,传向远方。
**第十三个节点,已激活。**
亨特疯狂砸向控制台:“关闭它!关闭它!”但系统已脱离掌控。沉睡者的意识洪流反向涌入网络,冲击着其他节点的防火墙。我知道,这一刻,全球各地会有更多孩子突然惊醒,捂住耳朵尖叫,因为他们听见了本不该存在的钟声。
我转身冲向出口。身后,亨特跪在地上,机械眼中数据狂闪,最终熄灭。他抬起头,第一次露出真实的恐惧:
“你会毁掉一切……包括她。”
“也许吧。”我说,“但她至少能决定要不要哭。”
沙暴在凌晨时分降临。我拖着疲惫身躯走出地面,回头望去,整座设施正在下沉,沙漠如血肉般愈合伤口。风中传来细微声响,似有万千voices在低语:
>“还在……还在……还在……”
回到山村已是半月后。推开门,女孩站在院子里,怀里抱着那台老旧收音机。她看着我,轻轻一笑:
“你迟到了五分钟。”
我怔住。
她举起收音机,按下播放键。传出的不再是噪音,而是一段清晰对话??是我与亨特在灰穹的最后一段交锋。可问题是,那里根本没有录音设备。
“你录下了?”我问。
“我没有。”她说,“是它自己记得。”
当晚,她第一次主动靠近我,靠在我肩上,轻声说:“下一个地方,让我一起去吧。”
我摇头:“太危险了。”
“可我是钥匙啊。”她仰头看我,眼里有星光,“没有我,你怎么开门?”
我无法回答。
子夜,我悄悄写下一封信,塞进树洞。内容只有一句:
>“若我失联,请启动备份协议??让所有孩子梦见雪。”
清晨五点十七分,收音机照常响起。但这一次,滤波器解析出的不再是两个字。
而是一串经纬度坐标,精确指向北极圈内某处冰层下方。
我收拾背包,将芯片重新戴好。女孩不知何时来到身后,手里拿着一副备用耳机。
“这次,”她说,“我们一起成为回音。”
风穿过树叶,沙沙作响,宛如千万人在轻轻哼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