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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腐烂星河(第1/2页)
1、
时间稍早,交警大楼的喧嚣尚未完全平息。
祝一凡病房。
空气粘稠如凝固的胶质,浸泡着消毒水和绝望的气息。唯一证明时间仍在流逝的,是角落里心电监护仪那永无休止的、单调刺耳的“滴…滴…滴…”。每一响都像一枚冰冷的钢针,精准地、缓慢地、一遍遍穿刺着紧绷欲断的神经线。
突然,“滋啦!”一声尖锐扭曲的怪响,如同指甲划过玻璃与电流烧灼灵魂的混合爆鸣,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死寂。墙角,那台沉寂多日的电视机如同被蛰伏的恶灵猛然攫住,屏幕轰然炸开一团惨白刺目的光。这光像一把淬着剧毒的冰刃,瞬间粗暴地剖开病房的黑暗,将一切暴露在它残酷而无情的窥视之下。
午夜新闻主播那张平板如同面具的脸突兀地杵在屏幕中央,毫无起伏的声线机械地流淌着,在这诡异的荧光里,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瘆人的寒意。
画面混乱地切换,如同濒死者的走马灯。
就在这令人眩晕的光影漩涡中,一个镜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短暂而致命地钉死在屏幕上:双湖控股集团的副总费青书被押解着,头颅低垂,像一具被抽掉脊梁的提线木偶。然而,在那画面的边缘、模糊的背景深处,一个幽灵般的侧影如同幻觉般一闪而逝。
祝一凡的呼吸瞬间凝滞,全身血液仿佛在万分之一秒内冻结成冰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漆黑的针尖,死死钉住屏幕上那一闪即逝的轮廓:那高耸、锐利、如同地狱玄铁锻打而成的鹰钩鼻廓。
那轮廓,锋利得足以切开尘封的记忆枷锁,像一道用刻骨恐惧和深渊诅咒镌刻下的、属于地狱的幽灵签名:聂!风!云!
这丫的果然还活着!几乎在那幽灵般的鼻廓刺入视网膜的同一毫秒,口袋里的手机骤然化作一头失控的困兽,疯狂地、带着要将骨骼震碎的蛮力,在他掌心猛烈抽搐!每一次震动都传递着不祥的预兆。
屏幕亮起,牟大海的信息如同滚烫的烙印,带着三个滴血般猩红的仿佛要灼穿眼球的巨大感叹号,蛮横地切入视野:“主任,是我的杰作,严队出事前半小时命令我将所有查获的鬼市核心情报…同步发送刑侦支队备份,我做到了!”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弯钩,狠狠挖进他的脑髓深处。
“扑棱棱!”窗外,一阵急促得近乎癫狂的翅膀拍打声骤然炸响,如同死神的指爪在疯狂抓挠冰冷的玻璃。那只本应远遁的灰雀,竟诡异地再次折返。它悬停在半开的窗沿外,单薄的身躯在灌入的刺骨夜风中簌簌战栗。那锐利的鸟喙间,死死叼着半张边缘焦黑蜷曲如同被无数条饥饿毒蛇啃噬过的纸片。
上面,几个被火焰灼烧得扭曲变形、却仿佛蘸着怨毒之血书写的炭化字迹,触目惊心:“白…名…单…”
白名单?!
祝一凡的目光瞬间锐利如淬火的鹰隼之喙,死死锁定了那只诡异的灰雀。借着窗外倾泻而入的、如同水银般冰冷无情的月光,他清晰地捕捉到,那灰雀眼部本该灵动的位置,竟反射出一星绝对冰冷的无机质的金属冷光。
再凝神细看,它蓬松看似自然的绒毛下,极其巧妙地隐藏着微型旋翼机构的轮廓。
这根本不是自然的生灵。它是一只被精密雕琢、伪装得天衣无缝的金属信使。一只冰冷无情的、俯瞰深渊的机械之眼。
关子沐?关青禾?庞彪?亦或是…聂风云?!
2、
时间回溯,数日前。
城市的霓虹在厚重的雨幕中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斑,如同垂死者涣散的瞳孔。市中心医院住院部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也无法彻底掩盖的腐朽气息。
张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尖的香烟早已熄灭,徒留一截灰色的残骸。手机紧贴着耳廓,听筒里传来的声音阴冷、滑腻,像一条毒蜥蜴正顺着他的脊椎缓慢爬行:“…张警官,令表妹顾蓉蓉小姐在琉璃坊那点小小的‘爱好’,证据链非常完整。挪用客户资金,数额嘛…足够她下半辈子在铁窗里欣赏日落了。当然,前提是…她能活到那个时候。鬼市的手段,您是知道的。”
张明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喉咙干涩得像塞满了砂纸。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视窗,他能看到顾蓉蓉苍白如纸的侧脸。她才二十二岁,刚从名牌大学毕业,本该拥有鲜花铺就的未来,却因一次好奇踏入了鬼市精心布置的赌玉骗局,欠下了天文数字的赌债,更被栽赃挪用公款。
此刻,恐惧和绝望已经彻底压垮了她。
“说吧,你们…想要什么?”张明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
“一份小小的‘纪念品’。”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八年前,环城高速出口的意外车祸现场。监控盲区,但有个关键的目击者,后来人虽然消失了。但是他的遗物里…应该有一份很特别的名单。我们相信,它最终落在了您的手上。毕竟,你是第一批赶到现场的出警人,虽然…只是个长期散养、升迁无望的边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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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的拳头在身侧猛地攥紧,指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吧”声。初代破局者---那个他曾经以为代表着正义与坚持的组织,早已在内部倾轧与权力腐蚀中面目全非。他确实在现场,也确实在那个濒死的目击者紧攥的手心里,发现了一个染血的微型存储器,里面是一份触目惊心的“黑名单”,指向了张家与费家的勾连,以及一批权贵在鬼市的肮脏交易与灭口指令。他当时出于某种直觉和恐惧,将其隐匿了,这是他深埋心底、从未示人的污点。
“你最聪明之处就是从未让它见光,现在…把它交给我们。”电话里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东西送到指定地点,顾小姐的麻烦和所有不利证据会立刻消失。否则…天亮之前,你会收到她‘畏罪自杀’的噩耗。你知道,我们说到就做得到。”
电话被掐断,忙音单调而冷酷。
张明闭上眼,走廊惨白的灯光在他脸上切割出深深的阴影。病房内,顾蓉蓉无意识的呓语带着哭腔,像细针扎在他的心脏上。升迁无望?边缘人?这些他早已麻木。但蓉蓉…她是他在这个冰冷城市仅存的、纯粹的亲情牵绊。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死寂的荒原。墙角垃圾桶里,那截香烟残骸被他碾得粉碎。他掏出那个被他藏在最贴身内袋如同烫手山芋般折磨了他八年的微型存储器。冰冷的金属外壳,仿佛还残留着当年那个目击者濒死时的体温和血腥味。
这是一场与魔鬼的交易。一个他永远无法洗刷的人生污点。他背叛了自己曾经模糊的理想,背叛了那个在雨夜血泊中死死攥住存储器的无名氏,也背叛了…他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那腐朽的消毒水气味从未如此刻骨地冰冷刺鼻。指尖,微微颤抖着,按下了发送匿名指令的确认键。
3、
远方,同一轮冷月,清辉如霜。
交警大楼的天台,如同城市脊背尽头孤悬的危崖。风,如同无数枉死的魂灵在钢铁水泥的墓碑丛林中辗转呜咽,发出连绵不绝的低沉悲鸣。
张明独自矗立在边缘,脚下是沉睡的万家灯火,汇聚成一片虚假而繁华摇摇欲坠的星海深渊。
他手中握着那沓文件:记录着无数肮脏交易、权力勾结、以及他亲手递出的那份“黑名单”所引发连锁反应的残页。指尖摩挲过粗糙的纸面,如同触碰着一段即将彻底湮灭于无形的、带着诅咒的往事。
这是最后的残骸,也是最后的证据。
“咔嗒…”纯铜打火机幽蓝的火苗骤然跃起,像一条从地狱深渊探出的、冰冷而贪婪的毒蛇之信。它毫无怜悯地舔舐上那脆弱的纸页。
“嗤!”
纸张瞬间发出灵魂被灼烧般的绝望哀鸣,剧烈地蜷缩、焦黑,化作无数细小、轻盈如同死亡尘埃的黑色灰烬。呜咽的风如同无形的巨手,肆意抓起这些灰烬,将它们抛入脚下无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
那跳跃的、明灭不定的火光如同一只闪烁的鬼眼,短暂地照亮了他微微敞开的领口:一枚样式极度古朴、仿佛承载着漫长岁月的青铜吊坠垂在那里,在火光的散射下幽幽晃动。
就在火焰即将彻底熄灭、黑暗即将重新合拢、吞噬一切的最后瞬间。火光猛地一闪,如同濒死者最后一缕残存的意识,将那吊坠的轮廓无比清晰地投射开来:那奇特的、带着岁月侵蚀痕迹的扭曲形状,竟与八年前聂风云那场被伪装得天衣无缝的惊天车祸现场,作为唯一关键证物被提取到的金属碎片,分毫不差地完美吻合。
火光摇曳,如同叹息。
就在这微弱到极致的光线下,吊坠内侧,一行细小得宛如蚊蚋刻痕、几乎被漫长时光磨平的阴刻数字,在瞬间被照亮、被放大:11。
它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金属内侧,不像一个编号,更像一个刻在黑暗心脏上的冰冷诅咒,一个悄然滑向终点的、无声的死亡倒计时沙漏。
张明缓缓松开手指。最后一点挣扎的灰烬,如同他最后一丝犹豫,被夜风卷走,彻底消散无踪,融入下方那片虚假的星河。他不知从何处变出一个极其精致剔透的水晶杯。杯身冰冷,里面盛着暗红粘稠的液体,宛如凝固的、尚未干涸的陈年血痂。
他对着脚下那片由亿万灯火拼凑而成的空洞星海,对着那隐匿在霓虹表皮之下的深渊巨口,轻轻地、姿态近乎优雅地举起了杯。
“敬未知...也敬梦想!”
他低声呢喃,声音低沉沙哑,被呜咽的夜风撕扯得断断续续,尾音里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以及一种穿透骨髓、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费氏倒台?呵…真正的游戏…帷幕,才刚刚拉起。”
杯中的暗红酒液微微晃动,扭曲地倒映出下方那片浩瀚却畸形的城市光影。他突然觉得:这湖跺平原,就如同一整片被强行封印在方寸水晶棺椁之内摇摇欲坠行将崩塌的…腐烂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