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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德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文武百官噤若寒蝉,头垂得更低了,生怕触怒龙颜。
终于,一位老臣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
“陛下,梁山贼寇势大,非一日之功。”
“连番征讨,我朝兵力损耗严重。”
“如今能战之兵,唯有京师禁军与边关守军。”
“然禁军拱卫京畿,边军震慑外族,皆不可轻动啊!”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附和。
“陛下,老臣以为,当务之急,应张榜募兵。”
“只要募得十万新卒,加以训练,何愁梁山不破?”
话音未落,便有武将出列反驳。
“远水解不了近渴。”
“募兵、训练,耗时日长。届时,单州早已落入贼手。”
殿中顿时嘈杂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
可说了半天,没有一个能拿出个有用的法子。
赵佶坐在龙椅上,只觉得一阵心浮气躁,头痛欲裂。
他看着底下这群平日里高谈阔论,此刻却束手无策的肱骨之臣。
脑海里,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江湖草莽——宋江的身影。
说来可笑,满朝文武,竟还不如一个草寇来得靠谱。
至少那宋江一见面,就给出了个实实在在的主意。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
赵佶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霍然起身。
“滚!都给朕滚出去!”
他再也懒得听这些废话,拂袖而去。
回到内宫,赵佶的怒气稍稍平复。
他屏退左右,只留下一名心腹太监。
“去,把那个宋江,还有他身边那个叫吴用的,给朕悄悄带进宫来。”
……
汴京城,一处客栈内。
宋江正对着空空如也的钱袋子唉声叹气。
“吴学究,你我盘缠已尽,若是再等不到官家的消息,恐怕只能打道回府了。”
自从上次得见天颜,宋江便日夜期盼着能再蒙召见。
封官加爵,光宗耀祖,报效朝廷的幻想,在他脑中盘旋了无数遍。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宫里却杳无音信。
其实吴用早就劝过宋江,莫要再做那白日梦,还是早点离开汴京为好。
可惜怎么劝都没用。
现在吴用也死心了。
他甚至都想直接弃宋江而去。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敲响。
一个身着便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敢问,哪位是宋江宋公明?”
宋江一愣,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我便是,阁下是?”
那人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块腰牌,悄然亮了一下。
“宫里的。奉官家口谕,宣宋江、吴用,即刻进宫面圣。”
轰!
宋江只觉得脑中一声巨响,整个人都懵了。
“官……官家召见?”
他嘴唇哆嗦着,下一刻,两行热泪竟夺眶而出。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宋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皇宫的方向,激动得嚎啕大哭。
吴用连忙将他扶起,低声道:
“兄长,快快收拾,莫让官家久等!”
两人迅速换上最体面的衣衫,跟随来人,从偏门悄悄进了皇宫。
御书房内,赵佶早已等候多时。
见到二人,他竟破天荒地挤出一丝笑容。
“宋义士,快快平身。”
“上次你献的计策甚好,朕已命人去办了。”
就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口头夸赞,却让宋江受宠若惊。
他激动得连连磕头:
“陛下天恩浩荡,草民万死不辞,万死不辞!”
赵佶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面露忧色。
“只是眼下,又有一桩烦心事。”
“梁山贼寇已破曹州,兵锋直指单州,局势危急。不知宋义士,可有破解之法?”
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在宋江火热的心头。
他脸上的激动之色顿时凝固了。
破解之法?
这种大事,除了派兵驰援,还能有什么法子?
可官家既然这么问,显然是朝廷无兵可派。
宋江的脑子瞬间成了一团浆糊,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情急之下,他只能用求救的眼神,拼命瞟向身旁的吴用。
吴用拱手道:
“陛下,草民倒是有一条驱虎吞狼之计。”
“只是此计阴狠,有伤天和,草民斗胆,请陛下先恕我无罪,草民才敢细说。”
赵佶早已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谢陛下。”
吴用清了清嗓子,说道:
“启奏陛下,如今济州、曹州已陷贼手,单州危如累卵,朝廷援军难至,此乃人尽皆知之势。”
“既然我大宋的刀剑一时用不上,何不借一借别人的刀?”
赵佶不耐烦道:“直接说重点。”
吴用连忙道:
“草民之意,不如先派人安抚单州守兵,让他们死守单州。”
“我观梁山攻打城池,都是用计谋取胜,没有一座城池是强攻下来,说明梁山不善攻城。”
“这样一来能尽可能消耗梁山兵力。”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
“另外,陛下可派特使前往江南方腊处,将这济州、曹州、单州三地,尽数‘借’与方腊。”
“以此三州为饵,挑起方腊与梁山武植的争斗,让他们狗咬狗,两败俱伤。
趁此机会,朝廷可张榜招募新兵,一旦机会成熟,便出兵收拾残局,岂不坐收渔翁之利?”
赵佶闻言,勃然大怒,猛地一拍御案。
“放肆!!”
“大胆吴用。”
“你可知那方腊,已僭号称王,占据我大宋杭、睦、歙、处、衢、婺整整六州五十二县之地。”
“如今你竟要朕再将三州之地拱手相让?”
“你是要让朕,亲手将这大宋的江山,分一半给反贼吗?”
吴用伏在地上,浑身筛糠般颤抖,汗水早已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宋江更是面如死灰,差点没当场把吴用骂一顿。
你好歹事先跟我商量一下啊!
这种话也能顺便说吗?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吴用连连叩首。
“草民之计,并非真要割让疆土,其中另有玄机,还请陛下容草民细禀。”
赵佶森冷的目光如刀子一般。
良久,才冷冷道:
“说!”
“谢陛下天恩!”吴用如蒙大赦,连忙抬起头,语速极快地说道:
“陛下,济州、曹州、单州三地,皆在山东境内。”
“而方腊逆贼,盘踞江南,与山东相隔数百里?”
“他方腊兵马再多,手再长,也断无可能越过千里之地,来实际掌控这三州。”
“所以草民方才所言,将三州‘赠’与方腊,不过是一个由头,他与武植火并的幌子罢了。”
赵佶的脸色稍缓,他并非蠢人,这浅显的地理道理很容易想明白。
但他转念一想,眉头又紧紧锁起。
“此等简单的道理,那方腊会想不明白?”
“他岂会为了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虚名,就轻易替朕去与梁山贼寇拼个你死我活?”
宋江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吴用却仿佛早有预料,脸上不见丝毫慌乱。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智珠在握的精光。
“陛下圣明。”
“方腊自然不是蠢货,但他心中,却有一桩毕生最大的魔障。”
“哦?”赵佶来了兴趣。
“那便是‘名正言顺’四个字。”
“陛下,方腊虽僭号称王,占据六州之地,可在天下人眼中,他终究是个反贼,是个草寇。”
“他最缺的不是兵马,不是地盘,而是一个‘名分’。”
“而陛下的圣旨,就是天下间最重的名分。”
“只要陛下一道诏书,将这三州‘册封’于他,就等同于我大宋朝廷,承认了他方腊的地位。”
“这对他的声威,对他麾下士卒的士气,都是一种巨大鼓舞?”
“在这种诱惑种下,他方腊岂能不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