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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觉得呢？”
芝兰问程惠柔，
“今天是个大日子，万事都要图个好彩头，万一招来灾祸，影响甚大。侯爷刚回京都，咱们还是收敛小心些为好。”
程惠柔年少时，有程贵妃庇护，作天作地，是个刁蛮任性的小女娘。
但表哥程王殿下突然坠马离世，姑姑程贵妃忧郁而终。
父亲程太傅遭人弹劾骤然染病，不久也撒手人寰，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的生活突然灰暗不堪。
突如其来的奉旨进宫，又雪上加霜，磨得她生不如死。
她所有的锐气都在设计玉林峰，帮她逃出宫去的事上用尽了。
再无心思争什么。
她只想她的儿女过得好！
“我听我女儿的，我女儿说住下，破瓦残窑我也住，我女儿说不住，皇陵也不是去不得。我们刚回到京都，又逢年关，理应先祭祖才是。先帝看着我长大，对我程家恩重如山，去祭拜先帝实属应当。”
“好，走吧。”
玉婉揽着程惠柔的手臂，
“娘亲，放心，我单枪匹马，在京都都能混得风生水起。如今我姑奶奶苦尽甘来，她在天有灵定会保佑我，我做什么都会虎虎生威。你放心好了，我在京都还有几个朋友，改日带他们来见您。”
程惠柔戳了下玉婉的脸蛋，眼神宠溺，
“你开心就好。”
玉婉昂头挺胸，
“我开心！娘开心，我就开心！芝兰，琳琅看家。”
玉婉扶着程惠柔往外走。
天色渐暗，冷风刮在地上飕飕作响，玲珑迟疑了下，缩着脖子，跟在玉婉身后。
玉婉阴阳怪气，
“娘，芝兰跟咱们不是一条心。你看看这府里乱七八糟，她存心给咱们下马威。启程那天就问她住哪儿？她支支吾吾不说实话，咬死了内务府会安排，结果安然成这样！”
程惠柔笑了笑，
“她来是给你父亲做妾的，见事情成不了，心里打了旁的主意，很正常。她年纪大了，无儿无女，能对谁忠心，也是可怜，日子没盼头。”
玉婉瞄了眼身后的玲珑，
“娘，咱们不如撮合她跟福公公在一块好了。她跟咱们不是一条心，不好再留她，早晚留出仇。”
程惠柔心知玉婉在敲打玲珑，
“也好，你父亲常说小福子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哥哥了，让他照顾芝兰，你父亲也放心。”
玉婉捂嘴偷笑，她记得清楚老爹说过让芝兰小心福公公，大胖猪不是个好人。
“小姐，小姐，咱们全去吗？”
玲珑战战兢兢。
玉婉点头，
“不全去，只留芝兰和琳琅，你要累了，你也不用去，歇着吧。”
往哪儿歇？
房子漏风，天要黑了，一会儿还闹鬼！
不如在马车上惬意。
“奴婢不累。”
“好，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小姐喜欢你。”
玉婉拍了拍玲珑的肩膀。
玲珑咬唇挤出一丝笑来，突得她瞪大眼睛，
“小姐，皇后娘娘身边的崔公公来了。”
崔发？
玉婉回过头，见坤宁宫大太监崔发从轿子里出来，趾高气扬走上前。
“传皇后娘娘旨意，命承恩侯家眷前去宫中赴宴，接旨吧。”
他正下身子，向前顶了下肚子，提着腰带，面露猥琐，等着程惠柔和玉婉接旨，跪在他脚下。
程惠柔落下嘴角，刚要屈膝，玉婉拽了下娘亲的手臂阻拦，
“娘，等一下，咱们初到京都，不好见狗就拜。虽说狗仗人势，但它万一他是条流浪狗，咱们拜错事小，辱了姑奶奶名声是大。最怕他是只丧家之犬或者主人不要的走狗，拜了反而得罪人。”
玉婉指着崔发崔公公，
“喂，老狗，你是谁家的狗，先自报家门。”
身为坤宁宫大总管，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崔发崔公公，他没听懂玉婉的话。
他愣了，他呆了。
“你，你，你骂咱家是狗？”
“你不是皇后娘娘的狗吗？你不是皇家的狗吗？狗奴才不就是叫你！你不认皇后娘娘，我们乃承恩侯家眷，为何要拜你？来，侍卫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崔发身后的六个侍卫垂首装死。
承恩侯乃新贵。
此时，正在宫中与陛下唠家常，这事没人不知道。
昨日夜间，承恩侯到了宫门口，按规矩，他应在宫外等候开宫门。
但陛下特许早开宫门两个时辰，并在寝宫承乾宫，召见了承恩侯与他的儿子。
今日一早，陛下带着承恩侯上早朝。
下了朝，带承恩侯去了御书房，午时一起用膳，到此时，承恩侯仍陪在皇上身边。
如此殊荣，无人能及。
侍卫默不作声，他们不参与这事。
玉婉摊手，
“老狗，你看看，他们都默认你是皇后娘娘的狗了，你怎么说。”
崔发能怎么说！
他无言以对，
“老奴就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忠心无二的好狗。”
“好！”
玉婉鼓掌喝彩，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娘能有你这么一条好狗，正是娘德行合一，感化上苍，母仪天下，感化万物的结果。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玉婉福身。
程惠柔会意，也福身一礼，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玲珑反应过来，带着程府大门外所有仆人跪地大喊，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俯身叩头。
崔发无奈，他鼓着腮帮子，噗通跪在地，夹嗓子，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侍卫见状皆效仿。
一时之间，声音响彻整条街。
崔发气呼呼从地上爬起来，
“接旨！可以接旨了吗？误了宫宴，尔等该当何罪。”
玉婉扬起下巴，
“接完了。老狗没听见？没看见？”
崔公公反应过来，恼羞成怒，
“你等敢对皇后娘娘不敬。”
“怎么不敬了？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玉婉铆足劲吼出去，又福了福。
程惠柔跟随，玲珑带着仆人跪在地又磕了一遍头，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六个侍卫摸不着头脑，但礼多人不怪，跪地上，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们觉得崔公公遇见狠人了，索性不起来。
玲珑不甘示弱，一挥手，所有仆人也跪在地，与侍卫们面对面，跪得笔直。
“你……”
崔公公气得手抖。
玉婉明白，他就是来找茬。
“承恩侯家眷”，这个称呼很玄妙，绝不能应下，因为皇上只封了父亲玉林峰为承恩侯。
娘亲……
玉婉心中一沉。
她父母有没有婚书，说不准。
她娘亲的户籍在哪儿？
她娘亲的身份是宫里的才人，还是程家的小姐，或者……
玉婉不敢想。
她突然明白了。
京都诸多宅院，为什么让她们回程府住！
陛下在提醒娘亲，告诉娘亲，娘亲的身份不配做承恩侯夫人，她只会拖累孩子的前程。
对！
玉婉忽地明白了娘亲的忧愁。
只有父亲玉林峰是陛下的亲人，程家的所有人都是陛下的仇人！
想起近日母亲的郁郁寡欢，时而开心时而落寞，夜里总是摸摸她的脸，摸摸她的头。
玉婉眼冒凶光！
敢逼她娘！
敢用她和她哥哥，威胁她娘！
他娘的，谁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