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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大比（三）
黎盏很警惕地看向他，躲开那只手：“怎么？”
“脏了。”朝玄给他看指腹上的油渍，表现得尽量正常，可惜略有沙哑的嗓音还是出卖了他。
他们曾短暂有过的一夜温存，哪怕分别足足三年，都令他在回忆起黎盏陷入情欲模样时变得贪求无厌，如今万般思念的人就在眼前，如何能做到无动于衷。
李昭明纵是心再大，也觉察到了气氛不对，更何况他夹在两人中间，实在觉得脑袋上总有一把无形的剑压着，浑身不痛快：“你们给我道个歉吧不然。”
朝玄：“为什么？”
李昭明：“我觉得我一定被瞒住了什么，我不想问，也不太想知道，我就想听道歉。”
朝玄：“……”
黎盏撑起身子：“我回去了，你们接着吃吧。”
朝玄也跟着起来：“我送你。”
黎盏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纵身跃下。
下个房顶就到的事，他要往哪送去？
*
离大比正式开始还有五日，陆陆续续有其他门派到了繁州。
柳继第二日来看望过常华剑宗弟子，照例询问了在此处可住的习惯，有没有什么要求或是需要采买的物件，张迁与他全程交涉，黎盏便在一旁听着。
不愧是据说钦定的下一任城主，温柔稳定，行事仔细认真又有准则，与其交谈，简直有如沐春风的舒畅之感。
柳继还要去下一处宅邸问候，两人正行礼告别，风声微起，黎盏眯起双眼，骤然出剑。
铿锵碰撞的金鸣响彻，长剑插在院墙之上，两块石间出现长长裂纹，却再深入不了半分。
一道黑影跃上院墙，张迁下意识出剑相拦，只听得一声巨响，方才插入墙中的长剑不知何时被一道鞭子缠绕，再生生拔拽而出。
剑尖扭转，黎盏脚尖一点，侧身避过剑影，银光闪过，被切断一缕发丝。
好凶的攻势。
柳继道：“阿启，莫要无礼！”
院中忽而沉寂，随后一道清脆的声色响起：“哥。”
他动作极快，快到黎盏甚至没有看清，黑影倏地闪过，便如同什么敏捷的豹类动物般悄然落在二人面前。
黎盏这才看清了少年的真面目。
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薄薄的丹凤眼下一圈乌黑，左右耳骨分别打了两只小银环，一身轻简的乌衣劲装，皮质长靴，手中链刃收起，虽然比柳继矮了一个头，看人却习惯性地仰头蔑视，露着两颗藏不住的虎牙。
原来这便是柳启，外界传扬其嚣张跋扈，仗着家中势力肆意妄为，果真不假。
“朝玄人呢？”柳启没好气问道。
柳继先是温柔问他：“牛奶喝了吗？”得到答案之后，又与黎盏歉声：“我这弟弟，小时便有耳闻剑尊风姿，想有能与他一战之日，可惜剑尊陨落得突然，他便将目光放在了继承不继剑之人身上，今日前来，也是
是不是()，??????”
??捫??拏????豣???[()]?『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鼻音很浓地嗯了一声。
“朝玄？”
“阮师父和你告密了？”
“之前几次去明隐峰，他都在峰下等你。”
“不是的，”他说，“我和他……现在就是普通的朋友。”
黎盏睫毛微垂，似乎想到什么，含不住嘴角的笑意：“我喜欢的人，一直在朝岚山上。”
雨水连成一条银线，顺着屋檐往下滴落，淅淅沥沥地，比方才更大了些，像是还要下一整日，混着青草味的清风与一点细雨从半开的窗棂外灌进屋中。
檐前悬挂的风铃被刮得叮叮当当。
季行之回过神：“我继续教你拆刀法吧，后日便是第一场比试，莫要懈怠，前期若不遇上霍承潜，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黎盏忍不住问：“说起来，师父一直没有离开常华山，为什么会知道霍承潜？还知道他刀法不错。”
季行之答：“十四年前，他十五岁，独自一人来到常华剑宗，在朝岚山下等了七日，想与我师父一战。”
十四年前？据张迁所言，在更早以前，段青玄就已经几乎不怎么见宗内弟子了，更何况他一个外人。黎盏心生好奇，便问：“那他见到了吗？”
“见到了，他们在朝岚山待了整整一日，连我也没能进入。只知道他离开时，周身真气充溢，面目畅怀，步伐有力，似已有突破之相，我入山见师父时，他对霍承潜也只有一个评价——”
黎盏接话：“刀使得不错？”
季行之补充完段青玄最后一句话：“来日定有可期。”
一场雨下了很久，二人一招一招地解，真气运转过数遍，案上油灯将要燃尽，也不见分毫停歇。
黎盏与季行之告别，沿着回廊往西院走。
入夜后，府邸的灯笼依次亮起，在朦胧的雨雾中显出一股独特的韵味，像化不开的朱砂，或是承着一场梦境的悬浮。
这也是他第一次来繁城。
段青玄夺得池阳大比魁首的那一届，他留在常华剑宗，只在后来无数茶馆说书人的讲述与话本记载中，窥得些许自己道侣与人比试的三分英姿。
他伸手往廊外探，感受到冰凉的雨水落在掌心，又从指缝间溢落，呼吸着雨中清新，像是也体会到了曾经段青玄在繁城之感。
当时有下这样大的雨吗，天际能见月亮吗？是冬末还是入春，他孤身一人，会像如今自己思念他一样，思念着在家中等待他的自己吗？
穿过拐角时，眼前出现了一道身影。
撑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整个人被雨幕晕染得朦胧，他踩水而过，伞面落在黎盏头顶，替他遮挡住了斜飞的细雨。
“怎么过来了？”黎盏问他。
“雨大了，怕你忘记带伞，就想来接你。”朝玄将伞往他的方向更偏了些，自己大半身都被淋湿得透彻。
两人很安静地走在院中，谁也没有说话，耳边是淅沥的雨声，伴着骤风吹卷落叶的沙啦闷响。
院中每隔一段路都有灯盏引路，暖钝的红光映在脚下积水，又被涟漪撞碎，只是一段很短的距离，头顶阻挡雨雾的伞，身侧熟悉的气味，都让黎盏生出一种陆离错乱之感。
就好像此刻并非百年以后，陪在他身侧的是段青玄，他明天要在比试中大放异彩，自己陪同来此，二人熟稔而心有灵犀的，共赏这一场春夜的细雨。
他的房间到了。
黎盏睫毛坠坠地沉着，朝玄指腹擦过脸颊，替他撇开沾在颊边的一缕湿发，半俯下的身子像是将人拥在怀里。
“晚安，”他说，“做个好梦。”
【作者有话说】
【30个红包】[垂耳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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