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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宫城,乾阳宫。
后殿暖阁中,熏笼温热,焚香沁人,依旧温暖如春,却早没了原有平静。
阁内气氛异常凝重,郭霖按嘉昭帝吩咐,在阁中西墙加设桌椅,一应文房四宝。
因事关重大,涉及军国机密,郭霖本想传召内阁书吏,被王士伦及时劝止,由他亲自执笔拟稿。
顾延魁和史鼎站在身边,阐述五军营兵力统筹丶近四州军卫调集丶北线三关防御丶九镇粮草徵调丶新粮道筹画等。
王士伦运笔如飞,将两人所言详细记录,三人不时相互磋商,形成初定方略,再交嘉昭帝圣断。
……
对于嘉昭帝而言,大周与残蒙一战,在所难免,所谓两邦议和,对双方而言,不过相互缓冲之计。
只是战事到来的方式,完全出乎嘉昭帝意料,让他感到异常难堪和愤怒。
让顾延魁丶史鼎筹划兵粮应敌的同时,对于军国机要泄露,导致战事丧失先机,他更不会丝毫姑息。
如今大战在即,攘外更需安内,泄露军囤机密的黑手,必须尽快斩除乾净。
否则大周残蒙战事开启,后方如再出东堽镇之事,军方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大理寺卿韦观繇严谨忠正,手下也有一批干吏,这些人虽处事干练,但太过循规蹈矩。
缺乏贾琮的缜密多思,灵活机变,奇谋迭出,面对头绪纷杂之事,常能化繁为简,令人耳目一新。
这也是嘉昭帝面临大事,传召其他文武大臣,皆为三品以上大员,依旧召贾琮入宫咨问的缘故。
……
贾琮听了皇帝咨问,只稍许思索片刻。
说道:「启禀圣上,军报上诸事叙述详尽,残蒙事先设伏,行事缜密,一击而中。
军囤粮仓所在,被人泄露机密,已毋庸置疑,以臣所见,军囤泄露渠道,不外乎有三种。
一则泄露之地在神京,神京是九边军粮徵集丶中转丶运输之地。
户部负责军粮徵集丶兵部负责军镇分派丶五军都督府负责军粮囤聚起运。
此三大官衙之中,都有不少官吏,因为公务涉及,能得知九边粮道机密。
如泄密源头在神京,肇事者必定就在这些官员中,只要缜密查究,必定有迹可循。
二则泄露渠道在沿途,自十月之初,九边整备在即,军粮运输频繁,粮道车马络绎不绝。
如残蒙派出细作入关,沿途追踪痕迹,即便粮队有重兵守护,难免也会留下踪迹。
但是细作查探,不是漫无目的,必定也是事先得知端倪,才可顺藤摸瓜。
细作探知粮道端倪,便来自消息泄露源头,因此此项只为副则。
三则泄露之地在军镇,各边镇军需武官丶运粮兵佐丶守备将领都能知道军囤所在。
这其中也有泄露风险,但军中杀伐森严丶军纪严苛,比之官衙官场之松散,不可同日而语。
且两邦对峙九边,大周稳居上风,军中或有舞弊之行,但外通残蒙,损人损己,殊为不智。
军囤被残蒙攻破,各镇俱陷缺粮危机,且不是自掘坟墓。
像孙占英之流,自戕作恶太多,毕竟是极少数,臣以为军中泄密,可能性并不大。
依臣所见,军囤所在泄密,神京相关官衙,乃是重中之重,必须严密盘查。
如机密确在神京泄露,残蒙除夕夜发动突袭,其中可推敲许多信息。
泄密消息往来传递,兵马调动设伏,等待合适时机,都需要相当时间。
依臣估计最少需半月到一月时间,以此反推泄密时间,必定就在腊月前后。
这个时间段之中,三大官衙涉密粮道所在之官吏,都是严密盘查对象。
不仅要筛查他们日常公务行事,更要排查人际往来,有无可疑之处。
抽丝剥茧,顺藤摸瓜,必有所得……」
……
贾琮这一番话精辟细密,王士伦丶顾延魁丶史鼎等人,早见多他的才略,虽心有赞叹,但不以为奇。
陈翼丶姚汝昌是首次见识,贾琮如何君前奏对,见他瞬息之间,几乎不假思索,便有这等缜密应答。
这份才思敏捷,闻所未闻,榜眼之才,名不虚传。
只是所提纠察方略,太过犀利悚然,绝断阴霾,不留馀地,令人无处躲藏,隐然有酷吏之风。
如按他的方法纠察,五军都督府涉及运粮官员,一个都逃不脱排查,到时不知要牵连多少人。
左军都督陈翼听了贾琮之言,更是心惊肉跳。
按贾琮所提策略,次孙陈瑞昌多次负责押粮,甚至目睹东堽镇事发,不管如何衡量,都是重要盘查目标。
陈翼深知次孙性情,虽也是个纨絝子弟,但行事也算细致谨慎,不会有泄露机密的疏忽。
但是不管如何,这等泄露军机大案,只要沾惹其中,都是风险叵测。
世家大族,一损俱损,想要长保富贵,难免步步谨慎,多了一桩事故,便多一份担忧……
……
嘉昭帝听了贾琮一番话,紧绷的神情,松弛下来,问道:「韦寺卿,你以为贾卿所言如何?」
韦观繇想到春闱舞弊大案,自己入宫奏对,恰逢贾琮在场,便是他一番谏言,直指舞弊案要旨。
促使嘉昭帝改变初衷,将舞弊案移交大理寺主审,使此案审理回到正轨,避免酿成更大的风波。
此次北地军囤生出大祸,圣上传召相关文武,入宫紧急磋商对策,让职司不符的五品官,同殿参议。
可见对这位少年欣赏倚重,而且贾琮方才所言,句句精到,直指关窍,比之三法司老练官吏,有过之而无不及。
……
只是韦观繇对贾琮之言,虽然心中赞同,其所提方略,缜密无漏,颇为高明,但心中依旧有所疑虑。
正色说道:「威远伯剖析透彻,缜密善谋,方才所言,皆为侦破此案要紧方略,本官颇为钦佩。
只是威远伯为何认为,泄密之事,军镇为轻,神京为重,有何依据?」
贾琮说道:「韦大人必定知晓,去岁十月,残蒙使团入京议和,下官任两邦和议掌记,对议和诸事十分熟悉。
方才看过辽东急报,再回想议和诸事,便觉颇多疑窦。
残蒙使团初入京之时,对待议和之事,都是按部就班,直到临近腊月,他们突然改变口径。
单方将互市数额提高四成,对于大周而言,这等提高尺度,根本不可能落地。
从那时开始,两邦议和便陷入僵局,下官每日旁听议和进程,除了双方官员扯皮,实在毫无意义。
如今回想起来,提高四成互市数额,绝对无法达成之事,残蒙使团首领,也是心知肚明。
原本下官以为他们是坐地起价,尽可能争取更多利益,也曾有过对方拖延时间的顾虑。
但当时并无变故发生,后一种猜测并无依据。
如今回想此事,使团提高互市数额时间,和下官推测的泄密时间,前后十分吻合,不得不让人起疑。
到了腊月二十之后,使团突然改变初衷,同意大周提出的互市额度,以极快速度签订两邦和议。
这等前倨后恭,天差地别,太让人诧异。
腊月二十四起,使团城外大营,便开始分批返程。
至腊月二十七日,使团三大首领及随行人员,全部正式离京,实在是归心似箭,里外透着仓促。
此时离两邦和议签订,只过去了三天,腊月二十七正在除夕之前。
但是四天行程,足够使团远离雍州地界!」
……
贾琮讲述详细,话语缜密平和,透着冷静的笃定,冰冷的审视,似乎能蛊惑人心,让人生不出半句辩驳。
此时,曾为议和主官的王士伦和顾延魁,都被贾琮的话语吸引,心中泛起难言的寒意。
嘉昭帝的脸色变得阴沉,神情之中透出难言愤怒。
韦观繇有些恍然大悟,心中不由生出悚然。
沉声说道:「按威远伯的推测,残蒙使团借入京议和,在神京探知边镇军囤所在。
他们为争取消息送达时间,并为布局奇袭做好准备,这才突然提高互市额度,拖延时间,混淆视听。
所以,威远伯才会断定,军机泄露,必在神京!」
……
韦观繇此话一出,暖阁内的一众君臣,各自心生凛然,如同掉进诡异不明的漩涡。
贾琮说道:「圣上,如果臣的推测没错,残蒙入京议和,不过是他们喘息求存,遮掩腾挪的诡计。」
嘉昭帝怒道:「安达汗浪子野心,此獠不除,大周北地难有宁日!」
转而又问道:「贾爱卿,据你推测,鄂尔多斯部诺颜台吉,是否暗中早知此事!」
贾琮心神瞬间收紧,说道:「启禀圣上,残蒙使团提高互市数额,足以遮掩其图谋军囤粮仓意图。
诺颜台吉如早知此事,就不会多此一举,与大周绥靖磋商。」
贾琮话语隐晦,因与鄂尔多斯私贸之事,乃是奇道机密之事。
在场只有嘉昭帝丶贾琮丶王士伦丶顾延魁等四人知悉。
所以他话语含糊,并没有说的透彻,但嘉昭帝却心知肚明,心中疑虑瞬间化去……
贾琮说道:「鄂尔多斯部实力远逊土蛮部,注定他们难有觊觎之心。
安达汗虽野心勃勃,残蒙各部并非铁板一块。」
嘉昭帝微微颔首:「此事容后再议……」
继续说道:「贾爱卿,如今战事已启,朕知你有断案之能,但你担负火器督造重任,不可过多分心。
朕许你此事参知之权,你方才所说方略,可与大理寺磋商,具体侦办无需操心。」
贾琮说道:「臣遵旨,臣出宫之后,所有工坊官员工匠销假,即刻运转工坊营造事务。
目前各式火枪库存充足,后续火器营造重心,臣以为需加强瓷雷丶火弹营造,以备战事。」
嘉昭帝说道:「你是火器大家,工坊一应营造决策,朕赋你专断之权……」
……
辽东的八百里急报,尚未在朝野引起震动,却已在乾阳殿暖阁,掀起滔天波澜。
贾琮午时三刻便入宫,直到日落时刻,依旧还未出宫,暖阁中君臣议政,有条不紊进行。
嘉昭帝根据定策需求,加召相关臣子入宫,直到夜幕降临,乾阳殿还时有官员出入。
宫中禁卫加派人手,提升乾阳宫守卫防护,五步设岗,十步加哨,宫门落锁被延迟一个时辰。
北地生出大事,在嘉昭帝极致务实作风下,大周六部官衙,像齿轮咬合紧密的机械巨兽,以极高效率高速运转。
……
等到夜幕降临许久,后殿暖阁中各项政令,先后初具规模,纷纷拟定草案。
兵员调集方案,北向防御布置,粮草徵调斗数,各州县分派数量,多向新粮道谋划。
诸般应对军政措施,当场形成方向草案,经过嘉昭帝首肯,有些会在明日早朝公布,有些需任事官衙细化定策。
关于稽查军囤粮仓泄密之事,韦观繇按贾琮所提方略,两人相互磋商印证,确定排查步骤。
韦观繇与锦衣卫指挥使许坤协同,商定双方官衙职权分割。
左军都督陈翼丶右军都督姚汝昌,各自罗列,负责军粮运输官吏名单。
兵部顾延魁和新任户部左侍郎,同样出具涉及军粮事务官员名单。
这几份稽查名单将是大理寺排查目标,天子坐镇,暖阁亲拟,一丝不苟。
……
不管是陈翼还是姚汝昌,谁也不敢丝毫隐瞒,妄想能蒙混过关,提供名单人数只多不少。
他们不会天真以为,大理寺拿到这份名单,会简单照本宣科,必定会协同锦衣卫复查。
只要名单中发现丝毫破绽或隐瞒,他们就会惹火上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军机大事,天子盛怒,诸因归一,即便官高爵显,他们也要脑袋搬家。
可以想见明日天亮,大理寺和锦衣卫必四处出动,户部丶兵部丶五军都督府许多官员,都会收到传唤讯问。
直到亥时时分,夜色黝黑,皓月当空,贾琮等朝臣才退出暖阁。
他走在寂静空旷的宫道上,回想皇帝对诺颜台吉的疑虑。
贾琮会毫不犹豫分说此事,相信诺颜台吉对奇袭军囤,事先并不知情。
这不仅是他出于逻辑推演,更因他与诺颜相处之时,对方言行心意,都让他笃定此事。
贾琮心中有些失落,如今东堽镇事发,大周残蒙已成水火之势,不知诺颜会如何应对……
……
嘉昭十六年,正月初六,宣府镇。
城中一条不知名街巷,浓重的血腥气,夹杂焚烧的焦臭味,弥散在每一寸角落。
巷子底部一座民宅,常见的单进院落,原本布置清爽利落。
如今一片狼藉,到处是倒翻的座椅,散落的衣物,粉碎的杯碟,像是刚被抢掠过。
院子里还倒着两具尸体,一个成年男子,一个七八岁孩子,都是死于刀伤。
正房榻上躺着一个妇人,衣裳撕裂,胸口中刀。
妇人下身被盖上薄被,露出一截赤裸小腿。
虽然早已气绝,两只眼依旧张着,死死盯着房梁,死不瞑目。
候良从墙角站起,走到床榻旁边,将妇人双目阖上,将薄被上拉盖得更加严实。
他的眼神充满疲倦和愤怒:「这些蒙古鞑子,都是十足畜生!」
郭志贵依旧靠在墙角,左胸多了道刀伤,虽然伤口不深,不至于致命。
却让他失血不少,走动艰难,脸色惨白,神情委顿。
候良说道:「把总,我去把外面尸体归置一下,不说入土为安,看着心里堵得慌。」
郭志贵说道:「我懂你的意思,但院子尸体暂时不能动,先就这样摆着。
蒙古人看到活人就杀,他们看到外面的尸体,就不会进来搜掠,我们还能躲过一时。
先让我缓过这口气息,我们走时再安置尸体。」
……
初五那夜,郭志贵和侯良知晓真相,正要赶回北大营报信。
他们才跑到半路,南城便被蒙古人攻破,至今他们都不知具体原因。
但他们揣测的最大可能,是陈三合带领手下乔装周军,用某种方法骗开了南城门。
不过具体原因已不重要,没等他们赶回北大营,杀入城内的蒙古铁骑,飞快席卷整个城镇。
如果正面抵抗,不过是个笑话,唯一求生的方式,便是避其锋芒。
两人情急之下,只能四处躲藏,躲避杀入城内的蒙军。
正在北城抵抗攻城的周军,腹背受敌,顿时大乱,顷刻之间,兵败山倒,北城门也被蒙军功破。
幸存的六千周军,被数倍蒙军包围,切割成数快,在城内包抄绞杀。
郭志贵和侯良都是军中老卒,知道凭二人落单之势,一切都是徒劳,唯有保住性命。
凭藉军中历练的机警,他们四处躲藏,尽量远离两军绞杀战团,才能艰难活到现在。
蒙古人经过一天绞杀,剩馀六千周军死伤殆尽,宣府镇失去最后防御。
初六日落之前,屠城毫无悬念展开,蒙古人烧杀抢掠,屠戮遭遇的所有活口。
郭志贵数次遭遇蒙兵,忍无可忍出手,占着侯良武艺高强,郭志贵杀伐骁勇。
两人虽能保命,都各自增加伤患,侯良只受轻伤,郭志贵左胸中刀,伤势委实不轻。
他们在仓促之间,找到一户被屠百姓宅院,才能稍微得以喘息,准备天黑之后,设法翻越城墙。
侯良收罗宅院中所有衣物,撕扯成许多布条,用水浸透之后,搓结成绳索。
这是他们唯一想到的逃生之法,虽然有些疯狂,但只能孤注一掷。
…………
正当郭志贵皱眉闭目养神,侯良不停搓结布绳,院外街巷之上,突然传来密集马蹄声。
郭志贵猛地睁开眼睛,侯良霍然站起,说道:「把总,这条巷子人都死光了。
我们过来快一个时辰,从没有蒙军涉足,听这马蹄声音,来的人可不少。」
侯良拿起佩刀,飞身窜出房间,没一会儿便回来,说道:「来了好几十骑兵,看着像是精锐。
这里不能再呆了,屋后有一道矮墙,可以翻到对面巷子,我们还是先躲开为妙。」
郭志贵挣扎着坐起身子,两人快速绕到屋后,看清对面小巷,一片死寂,无人走动。
只有远处隐约传来,刺耳的砍杀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两人先后翻过矮墙,郭志贵因左胸刀伤,落地时牵扯伤口,痛得站立不稳。
侯良忙上前扶住,两人正想另找地方躲藏,突听到巷口马蹄纷乱,顷刻冲入一队人马。
两人大惊失色,忙回头向那头巷口逃去,刚跑到中路,对过巷口也出现骑兵。
两队人马相对快冲,将郭志贵和侯良逼到巷子中间。
两人知道是必死之局,快速抽刀,背靠而立,侯良低声吼道:「把总,我们拼了,杀一个是一个!」
两边骑士有十馀人搭弓引箭,只要他们稍有异动,便会被乱箭射死。
……
骑士中一彪形大汉,健壮如熊,神情得意,操着生硬汉语:「你们倒是精明,逃得挺快,只是糊弄不了我。」
郭志贵见这些蒙古骑兵,只是引箭瞄准,却引而不发,心中有些奇怪。
他们城中遭遇蒙兵,都是见到活人就杀,唯独这群蒙古骑兵,行事颇不相同,郭志贵目光有些闪烁。
此时,骑兵从中分开,一少年将领露出身影,身骑草叶黄骏马,修眉朗目,风姿俊美,英武飒然。
少年嗓音清亮,微带沙哑,说道:「你们觉得还能逃脱吗,弃刀吧。」
郭志贵思索片刻,说道:「侯良,弃刀吧。」
「把总,弃刀就死定了。」
「你武艺虽高,挡得住一轮二轮弓箭踹射,挡不住三轮四轮。」
「他们想杀我们,早已经动手,何必多说废话。」
「既然搏杀无用,留住性命,才有后话。」
郭志贵说着,神情淡然,松开刀柄,侯良也毫不犹豫弃刀。
少年对郭志贵笑道:「你很聪明。」
话语中并无蔑视讥讽,还透着古怪的释然,说道:「搜他们的身,能活到现在,多少有些本事。」
……
郭志贵见有骑士下马,围着他们搜身,其馀骑士搭弓戒备,行至森然严明,非一般精锐可比。
两人身上杂物银两,都被他们搜走,并呈到少年马前。
那少年对其他东西不在意,唯独拿起两块牌子,那是两人的身份牙牌。
等到看清牙牌字迹,少年有些意外,问道:「你们是辽东镇火器营的?
我听说大周九镇,只辽东镇专设火器营,且是威远伯贾琮组建,由他亲自教授整训。
我看你们都是军中老卒,难道曾是他的麾下?」
……
郭志贵方才见他们引弓不杀,便已觉得奇怪,听少年突然提到三爷,神情微有异样,心中愈发笃定。
说道:「我们都是威远伯麾下,曾随他出关千里,诛灭女真。」
此时,连侯良都察觉出异常,心中灵机一动,眼下非死即生,再无顾忌。
脱口说道:「我们把总不仅是威远伯麾下,还出身神京荣国府,小时便是威远伯亲随!」
骑士中一人身材瘦高,背部微微佝偻,策马到少年身边。
说道:「台吉,这人才十六七岁,就能做把总之位,统领百人。
没有身份根底,贵人扶持,通常做不到,或许他的话是真的。」
诺颜听了这话,仔细打量郭志贵,神情显出一丝萧然。
说道:「捆了他们双手,给他们一匹马,先押回营中。」
他手中磨蹭着牙牌,心中思绪翻涌。
玉章,此时此势,你会如何应对,该不会以为,我欺瞒于你……(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