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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雾锁重眸(第1/2页)
老医师医术精湛,并非虚言。
熬好的汤药被映雪小心翼翼地一勺勺喂下去。
到了晚间,室内烛火摇曳,光影昏黄,床上昏睡了数日的人儿,眼睫终于微微颤动起来。
沈青霓感觉自己像是从一片混沌粘稠的泥沼里挣扎着浮出水面。
高烧数日,甫一睁眼,头痛欲裂,咽喉处更是如同被滚烫的沙砾碾过,干涩灼痛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费力地眨了眨眼睛,视野中模糊的光影晃动,脑海中那些光怪陆离、破碎不堪的梦境残片如同潮水般退去。
留下的是身体深处传来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虚弱感。
她想唤霜降,喉咙里却只能溢出几声微弱嘶哑的气音。
她只能无力地躺着,积蓄着全身仅存的一点力气。
时间仿佛凝固,不知躺了多久,麻木的手指才终于恢复了些微知觉。
试图撑身坐起时,手臂却虚软得支撑不住,身体一歪,险些又倒回枕间。
“霜…降……”
她最终屈膝坐在床沿,一手无力地撑着床板,一手揉着依旧抽痛的额角,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萧景珩踏着夜色归来,步入内室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他那病弱不堪的嫂嫂,像个被遗弃的、懵懂无措的孩子,孤零零地蜷坐在巨大的拔步床边沿。
大病初愈,身子单薄得仿佛纸糊,宽大的素白中衣更衬得她形销骨立。
烛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柔暖的光晕,可那双抬起的眼眸,却因高热残留的虚弱和迷茫,始终蒙着一层朦胧的水雾。
仿佛映着虚幻的月影,美则美矣,却透着一股镜花水月般的脆弱与疏离,让人无法真正触及。
“嫂嫂醒了?”
萧景珩的声音在寂静的内室响起,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探究。
沈青霓的反应迟滞得厉害。直到那玄色的身影几乎走到床前两步之内,她才像被惊醒般,茫然地抬起头。
那双空洞的眼眸深处,仿佛还残留着无边梦境的碎片,游离不定。
她又梦见了太多,前世的纷扰,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家人、同学、师长……无数记忆碎片光怪陆离地闪过,却唯独没有关于眼下这方寸囚笼、关于眼前这个男人的半点痕迹。
以至于当她看清萧景珩面容的瞬间,竟有片刻彻底的怔忡。
一种浅淡的、极不真实的感觉,与另一种诡异的本该如此的宿命感交织在一起,拉扯着她的神经。
她就那样仰着头,失神地望着他,目光专注得仿佛要将他此刻的轮廓刻入灵魂深处,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萧景珩并未出声打断这奇异的凝视。
烛火在他身后跳跃,将他高大的身影投下,将床边纤弱的人儿完全笼罩其中。
她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他的倒影,那样纯粹,那样专注。
仿佛在这昏黄狭小的天地间,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他一个存在。
只能被他的阴影覆盖,无处可逃。
“……萧景珩?”
她的声音终于响起,却低哑轻细得如同鸿羽飘落,带着大病初醒的懵懂和显而易见的混沌不清。
若非如此,平日里那个谨小慎微、恪守礼仪的她,怎会如此直接地唤出他的名讳?
萧景珩索性也卸下了那层虚伪的客套。
他没有应答,反而直接伸出手,带着夜归人的微凉,探向她依旧滚烫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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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手的热度虽依然灼人,但比之前几日那毫无生气的冰冷、或烈焰焚身般的滚烫,已是好了太多。
而她,竟也毫无察觉这动作的亲昵与逾矩,依旧像只迷路的幼兽般,微微仰着头,懵懂地任由他的手停留在自己额上。
这个角度,恰好让他一览无余地看到她素白中衣领口处露出的、那截精致却脆弱得惊人的肩颈线条。
她的双足未着绣鞋,只裹着一层薄薄的素色罗袜,不安地踩在冰冷的脚踏上。
大概是感受到了寒意,那双小巧得不可思议的足,连同其上纤细的踝骨,都微微蜷缩着。
透着一股惹人怜惜、又勾人心魄的孱弱。
“我想起来。”
她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孩童对至亲才有的、理所当然的依赖和要求。
她甚至向他伸出了手,苍白的指尖微微蜷曲。
萧景珩收回了试探体温的手,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暗芒。
“嫂嫂,”他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刻意的、近乎蛊惑的探究,“知道我是谁么?”
方才她确实唤出了他的名字。
但此刻她这全然的信任与依赖,这毫无防备的姿态……
让他不得不怀疑,眼前这个灵魂仿佛游离在半空的人儿,真的清楚自己是在对着谁、说着什么吗?
毕竟,他比谁都清楚,他这位名义上的嫂嫂,骨子里对他非但绝无好感。
甚至充满了因陆斯然而根植的、难以磨灭的戒备与嫌恶。
这份突如其来的信任,更像是一场高烧后遗症的荒诞幻影。
此刻的她,全然褪去了平日的谨慎与疏离,倒像个不谙世事、被捧在手心娇养长大的孩子。
因着病痛缠身,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委屈劲儿。
“我是谁?”萧景珩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诱哄的魔力。
他忽然抬手,宽大的掌心带着微凉的温度,不容抗拒地覆上了她的双眼,将摇曳的烛光和外界的一切彻底隔绝。
“告诉我,我是谁?”
掌心之下,那纤长的眼睫如同受惊的蝶翼,慌乱地扑簌着,扫过他敏感的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
沈青霓的唇瓣微微张开,似要吐露那个盘旋在舌尖的名字,却又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缠住,只发出含糊破碎的音节:“是……是……”
她本能地向后缩了缩脖子,想要摆脱这突如其来的黑暗禁锢。
然而萧景珩的动作更快,倾身逼近,另一只大手已精准地按在了她滚烫的后颈上。
微凉的掌心贴合着那灼热的肌肤,带来一丝奇异的慰藉,却又同时激起更深层的不安。
她不满地瘪了瘪嘴,浓重的委屈感涌上心头,干脆放弃了徒劳的挣扎,也放弃了回答他那个恼人的问题。
转而用带着鼻音的、软糯无力的声音耍起赖来:“我想起来……我想喝水……我好难受啊……”
一声声诉求,尾音拖得绵长,带着病中特有的脆弱和依赖。
仿佛全然不知自己这副模样,落在眼前这个男人眼中,是多么致命的、不自知的撒娇。
“呵……”萧景珩喉间溢出一声轻不可闻的低笑。
那笑意里,几分是自嘲,几分是了然。
他方才竟在和个烧糊涂的小傻子较什么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