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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韩相伏诛,虎符现世(第1/2页)
夜里,她脑里不断回放,萧辰被凌风拖走时那撕心裂肺、嘶哑破碎,带着一种近乎哭泣的绝望:“这里……从来……只装着你。”
越是拼命忘记,越被折磨更深,心都止不住阵阵隐痛。
……
正午的日头白得晃眼,毫无遮拦地倾泻在菜市口那片被无数人血浸透、又被无数双脚踏实的刑场之上。
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如同翻滚的怒潮,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偌大的刑场围堵得水泄不通。
今日,是当朝韩相的断头之日。
昔日权倾朝野、门生故吏遍天下的韩相爷,竟被罗列十条滔天大罪!构陷忠良、通敌卖国、贪墨军饷、结党营私、残害宗室……每一条都足以诛灭九族!而将这些罪行昭告天下、将其钉死在耻辱柱上的!
人们伸长脖子,目光贪婪地投向刑台。
那里,昔日高高在上的韩相,早已褪去了紫袍玉带的荣光。他低垂着头,身体因恐惧和虚弱而微微颤抖,哪里还有半分昔日朝堂之上叱咤风云、老谋深算的权臣模样?
监斩台设在刑台侧前方的高处。云锦端坐其上。——她助新帝有功,自然也顺理成章为“云大人。”
她今日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色宫装,未施脂粉,只在发髻间斜簪着那支象征云氏血脉与复仇意志的碎玉簪。簪身温润,簪头的碎玉在烈日下折射出一点冷冽的光。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如同结冰的湖面,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两口幽深的古井,倒映着刑场上的一切喧嚣与丑恶,也倒映着木桩上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她的目光,穿透鼎沸的人声和灼热的空气,精准地落在韩德彰身上。没有快意,没有激动,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审视死物般的漠然。
十年的等待,三百余条亲族血债的累积,终于等到这一刻。
这老贼,是血诏案最主要的构陷者,是云家满门覆灭的元凶之一!今日,便用他的头颅,祭奠亡魂!
时辰将至。
刑场上的喧嚣达到了顶点。负责维持秩序的京兆府衙役和禁军士兵,组成人墙,奋力抵挡着不断向前拥挤的人潮,汗流浃背,吼得声嘶力竭。
“时辰到——!”监刑官拖长尖利的嗓音,刺破嘈杂。
两名膀大腰圆、赤裸着上身、露出虬结肌肉的刽子手,如同两尊凶神,大步走上刑台。
一人手里拎着沉重的鬼头大刀,刀身宽阔,刃口在烈日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另一人则粗暴地架起瘫软如泥的韩相,将其拖向那根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木桩。
死亡的恐惧彻底击垮了韩德彰。
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垂死野兽般的疯狂光芒!他看到了高台上那个白衣胜雪、眼神冰冷的女子——云锦!
“云锦——!!”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如同夜枭啼哭般的嘶喊!这嘶喊竟奇迹般地压过了鼎沸的人声,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刑场!
人群的喧嚣诡异地为之一静!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到韩德彰身上!
只见这濒死的老贼,在刽子手粗暴的拖拽中,拼命扭动着身躯,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高台上的云锦,脸上扭曲出一个极其怨毒、极其疯狂的笑容:
“小贱人!你以为你赢了?!你以为扳倒老夫就能替你云家翻案?!哈哈哈哈!”他狂笑着,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刺耳难听,“做梦!你云家就是乱臣贼子!你爹云峥就是该死!”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刑场某个方向,那里,重重禁军护卫之后,停着一辆低调却威仪的玄色马车——那是摄政王萧辰的车驾!
帘幕低垂,看不清里面情形,但那象征着至高权柄的紫宸徽记,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韩德彰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拉人陪葬的疯狂,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声音嘶哑却穿透力极强地吼道:
“血昭!那封要命的构陷之物!是萧辰!是萧辰亲手塞到你爹云峥怀里的——!!!”
轰——!!!
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在死寂了一瞬的刑场上空轰然炸响!
“什么?!”
“血诏?构陷之物?萧王爷?!”
“天啊!他疯了吗?!”
短暂的死寂过后,是更加汹涌的、难以置信的惊呼和议论声浪!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无数道震惊、骇然、探究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那辆玄色马车!
高台之上,一直如冰雕般端坐的云锦,在听到“萧辰亲手”四个字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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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被她紧紧攥在袖中的、那柄冰冷的玄铁“千机”算盘,其中一颗算珠,在她指尖无意识的、巨大的力道下,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她耳边的“咔哒”声!
萧辰……亲手塞的?!
这个指控,比韩德彰骂她一万句都更具毁灭性!
萧辰,那个冷酷的监斩者,那个手持龙鳞匕的侩子手……他竟然……是亲自将栽赃的铁证,塞到父亲怀里的?!
昨夜隐痛的心瞬间被一股冰冷的、带着剧毒的恨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
让她握着算盘的手指关节瞬间泛白!她猛地抬眼,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死死钉向韩德彰!
而此刻的韩德彰,在喊出这石破天惊的指控后,脸上那疯狂怨毒的笑容瞬间凝固、扭曲,只剩下濒死的灰败和一种……诡异得令人心寒的、仿佛看到地狱大门敞开的解脱。
“行刑——!”
监刑官被这变故惊得脸色煞白,生怕再出幺蛾子,几乎是尖叫着喊出命令!声音带着破音。
早已不耐烦的刽子手,眼中凶光一闪!
那手持鬼头大刀的壮汉,猛地吸一口气,高高举起那柄象征着死亡终结的沉重利刃!
刺目的阳光反射在冰冷的刀锋上,晃得人睁不开眼!刀锋落下!带着凄厉的破空之声!
“噗嗤——!”
一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血肉骨骼被瞬间斩断的声响!
“啊——!”人群中爆发出惊恐的尖叫!许多人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或者扭过头去。
那颗头颅在空中划过一个令人作呕的抛物线,重重地砸落在刑台边缘,沾满了尘土和血污,死不瞑目的眼睛空洞地瞪着灰白的天空,嘴巴还维持着嘶吼的姿势。
死寂。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刑场。只有那无头尸身还在微微抽搐,鲜血汩汩流淌的声音,在诡异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压过所有的气味。
高台之上,云锦依旧端坐着。
她的脸色在韩德彰头颅飞起的瞬间,似乎更加苍白一分,但眼神却锐利如刀,冰冷地扫视着刑场上的一切。她看着那颗滚落的头颅,看着那喷涌的鲜血,看着那抽搐的尸体。
十年了。云家三百余口的血债,今日,终于用这老贼的项上人头,讨还了第一笔!
可惜,只是无人知晓,此人非彼此人……只是棋局里的……
然而,韩德彰临死前那一声嘶吼,却如同鬼魅的诅咒,在她心底反复回荡:“血昭……赃物……是萧辰亲手塞的……”这指控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入她刚刚不久对他恻隐之心深处,难受得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
“叮——铛啷啷……”
一声清脆的、金属物体滚落在地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声音不大,却在这片被血腥和死寂笼罩的刑场上,显得异常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被这声音吸引过去。
只见从韩德彰那具扑倒在地、仍在汩汩冒血的无头尸身上,随着他倒下时手臂的甩动,一个沉甸甸、半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物件,从他囚服内襟的暗袋里滑落出来,掉在刑台边缘,沾染着血污,在日光下反射出暗沉的金光。
那物件造型古朴,形似伏虎,雕刻着繁复的蟠龙云纹,透着一股森严的威煞之气!
赫然是半枚——虎符!
象征着帝国最高兵权、可调动天下半数兵马的信物!虎符!
“虎……虎符?!”
“天!是虎符!”
“韩相身上怎么会有虎符?!”
短暂的震惊过后,是更加汹涌的惊呼和骇然议论!
人群彻底沸腾了!连那些见惯血腥的刽子手和衙役,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那半枚染血的虎符,仿佛看到比砍头更令人恐惧的东西!
监斩台上的官员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私藏虎符,形同谋逆!这是诛九族的大罪!韩德彰竟然一直贴身藏着半块虎符?!他想干什么?!
云锦的目光,在虎符掉落的瞬间,猛地凝固!
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虎符!半块虎符!
她太熟悉这代表了什么!调动禁军,需要双半虎符契合!新帝庆元帝手中,只有一半!而另一半,据说一直在摄政王萧辰手中,作为他权倾朝野、掌控京畿兵权的象征!
韩德彰身上,怎么会有这至关重要的另一半?!萧辰与韩德彰之间……暗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