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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阳瘫在地上,体内皈依符破碎,火遁被废,正万念俱灰,忽然听到那个带着九筒面具的人说与火德宗有渊源,并且还有活着离开的希望。
炎阳黯淡的眼神里不禁燃起一丝微光。他看了一眼被挂在刑具上的两位师弟,强打精神问道:
「你……你与我火德宗,究竟有何渊源?」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有脸问?」
张之维根本不答,反手一巴掌抽去,打得炎阳在地上翻滚好几圈,脸颊火辣辣地疼。
「我在问你,『火德宗』的『德』字怎麽写?」
炎阳捂着脸,愣愣的看着九筒人,有些不明白对方想干什麽?总不会真要他写一个「德」字吧?!
见这红发莽夫捂着脸,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懵懂迟疑的窝囊样,张之维上去又是一巴掌,抽得口喷鲜血,喝道:
「文盲吗?连个字都不会写?」
炎阳这才明白,九筒人说的真是写字。
尽管脑袋嗡嗡,炎阳却不敢怠慢,强忍剧痛,以指为笔,催动残存火炁,在地面上写出一个字来。
他这人夙来狂放,最擅长写草书,顷刻间,一个龙飞凤舞,气势张扬的「德」字瞬间成型。
张之维瞥了一眼,这破字,比自己写的都潦草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炎阳的后脑勺上,打得他眼冒金星。
「德行要正,写的歪歪扭扭,鬼画符一般,难怪做着如此缺德的事,给老子重新写!」张之维冷声说道。
炎阳有些懵,但如今形势比人强,他不敢反抗,也没能力反抗,他又看了一眼两个师弟,咬牙抹去草书,规规矩矩的用宋体,写了一个横平竖直丶方方正正的「德」字。
刚写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啪!」
又是一个大巴掌,力道更重,抽得他像个陀螺般原地旋转数圈,那惨状,看得被挂在刑拘上的两个师弟都不忍直视,闭眼流泪。
而这时,罗西年看着火德宗的几个大师,在这个带九筒面具的张麻子面前如此不堪,不敢继续待下去,转身就跑。
张之维看也不看一眼,老乞丐急得要提醒,却见罗西年像没头苍蝇一样,在院子里吭哧吭哧地原地打转,怎麽也跑不出去。
「这是……」老乞丐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鬼打墙三个字,呸呸呸,神仙使用的手段,应该是神打墙。
张之维在进罗府的时候,就干扰了这里的变化,别说罗西年,就是整个府上的人,都不能踏出一步,一旦想出门,就会陷入到无限循环的鬼打墙之中,在原地打转,永远也出不去。
张之维的注意力回到炎阳身上。
炎阳已经从陀螺状态倒地了,这一巴掌打得他七荤八素,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抬起肿得不成样子的脸,不解的看向九筒人,自己不是写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德」字吗,为什麽还是被打了。
「字是端正了,人呢?」
张之维扬起手,吓得炎阳本能蜷缩。但这次手没落下,而是指向阴森恐怖的刑房。
「你既然知道『德』字怎麽写,也写的正,怎麽还做出这麽没德的事,这个地方是干什麽的?你知道吗?」
炎阳被打怕了,支吾道:「我…我不知道这里具体……」
还没说完,就又是一巴掌抽了过来,张之维的声音陡然转厉:
「究竟知不知道?」。
炎阳脸肿的跟猪头一样,口鼻溢血,恐惧之下终于改口:「知…知道一点!但了解不多,只知是罗西年处理私刑之地……」
「啪!」
又是一巴掌,打得他脸上的肿胀部位都在溢血。
「知道还来镇守?你们火德宗就这麽缺钱?这种不要脸的钱就来挣?」张之维喝问。
炎阳憋屈万分,却不敢再辩驳,只能闷不吭声。
不吭声也要被抽一下!
「啪!」
又一巴掌下去,之前的巴掌打得响亮,这次的巴掌是沉闷,炎阳的脸在飙血,都快没个人样了。
刑房里的两个师弟都不敢再看,闭着眼睛,满脸的痛苦,泪水哗啦啦的流。
他们是知道师兄的性格的,断不可能受如此大辱,若不是为了他们俩,说不定早就自绝当场了。
「说话!哑巴了?」
炎阳被打得几乎崩溃,含糊道:「是…是宗门长老的决定!我…我人微言轻……」
回答也要被抽一下。
「啪!」
张之维一巴掌打断他的话头,质问道:
「长老是你爹?他说什麽你拒绝不了?老子问你,丰平干了这种事没有?」
炎阳被抽的脑袋嗡嗡的,下意识回答:「没…丰平师弟他没有……」
回答的不对也要被抽一下。
「啪!」
又是一耳光,张之维逼问:
「丰平都没来,为什麽你来了?」
是啊……是啊……为什麽我来了,为什麽我来了……
为什麽偏偏是自己?是因为自己耳根子软?还是因为内心深处,其实也并未真正将这等「俗事」放在心上?
这个问题,炎阳竟然一时无法答出来。
张之维又是几个大巴掌下去,扇得炎阳头晕目眩,心理防线几近崩溃,一边扇,他一边冷冷说道:
「因为你们太自以为是了,强大的力量蒙蔽了双眼,让你们没了同理心,开始漠视普通人的痛苦,说到底,是对生命缺少最基本的敬畏。」
皈依符被废,修为大损,又连番遭受肉体羞辱和精神拷问,这位火德宗核心弟子再也撑不住,涕泪横流地哀求,几近崩溃。
而在这极致的痛苦之下,炎阳开始瞥见自己的内心,他似乎看到了那个性情火爆的自己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冰冷的心,冷与热的对比强烈,表里不一。
「啊!!」他仰天痛哭,似要宣泄所有的悔恨与茫然。
哭也要被抽一下!
「啪!」
张之维一掌堵住他的嘴:「修行中人,这点压力都受不了?你所感受到的痛楚才哪到哪?来,我就让你好好的感受一下痛楚,了解一下真正的痛楚。」
说罢,张之维拎起瘫软如泥的炎阳,将其扔到那沾满血垢的铁椅子上,一只手摁在他的天灵盖上,掌心冒出幽幽蓝光,开始施展蓝手。
蓝手不仅可以对活人使用,也能对死人使用,它可以吸收死人留下的灵性,从而得到一些信息。
就譬如剧情里吕良挖张怀义的尸体,就是想从尸体中得到炁体源流的秘密。
死的时候情绪越是强烈,残存的灵性也就越深刻,怨恨和痛苦往往是最强烈的情绪,所以厉鬼诞生的机率,比善鬼诞生的机率高。
而在这个刑房里,家破人亡,绝望痛苦而死的人又岂是少数?
这些人的尸体虽然被清理了,但残存的灵性却深深的烙印在这里,里面蕴含着死者最深刻的痛苦和怨恨。
张之维使用蓝手,把这座刑房中积攒的无尽痛楚丶一股脑地灌注进炎阳的灵魂里。
「呃啊啊啊……!」
他没在肉体上继续折磨炎阳,但炎阳却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他一瞬间,他仿佛变成了那些被绑在刑架上的佃户,烙铁烫焦皮肉的剧痛丶夹棍碾碎指骨的脆响丶皮鞭抽开血肉的撕裂感丶以及亲人被逼死的滔天恨意……
后世有一句这样的话,你永远不可能真正的了解一个人,除非你穿上她的鞋子走来走去,站在她的角度思考问题。
此刻,炎阳彻彻底底的站在了那些农户,那些佃户的角度上,对他们的痛楚,他感同身受。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修行者,静功境界高,普通人的那些喜怒哀乐,幼稚可笑。
可真当他感受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多麽的可笑,多麽的脆弱。
而他现在所感受到的,并非全部,只不过是这些人死前的彷徨和呐喊罢了。
这些痛楚如潮水般将他淹没,这种灵魂层面的冲击,远比肉体疼痛猛烈百倍。
他的灵魂在在这种痛苦中麻木,在麻木中获得了短暂的宁静,这让他可以好好的思考一些问题。
…………
…………
片刻后,张之维撤去蓝手。炎阳瘫在老虎凳上,目光呆滞,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但渐渐地,他呆滞的眼神开始聚焦。
他努力睁开肿成一条缝的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九筒人,又看了一眼在不远处转圈的罗西年,眼含热泪,咬牙切齿的老乞丐,最后目光回到这人间地狱般的刑房。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宁静,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刚才,他不仅经历了自己的生死,还经历了很多人的生死,他有了很多的领悟。
「现在,明白『火德宗』的『德』字,该如何写了吗?」张之维再次发问,声音平淡却直指人心。
炎阳缓缓点头,肿胀的脸上露出羞愧与决然:「是我无德……竟助纣为虐,保护此等禽兽不如之物。」
他从铁椅子上翻身跪倒,不是跪张之维,而是面向这刑房,重重磕了一个头,额头抵在冰冷血腥的地面上久久没有抬起。
「知道了『德』字怎麽写,那就要知行合一,你知道该怎麽做?」张之维问。
炎阳说道:「多谢前辈的教诲,炎阳知道。」
「你打算怎麽做?」张之维饶有兴趣的问。
炎阳抬起头,眼神坚定:「多谢前辈点化!炎阳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会清算罗府罪孽,将罗西年巧取豪夺的一切,物归原主!」
「如果那些人已经死了呢?」张之维问。
「那就还给他们的亲人,如果没有亲人,那就分给需要它们的人!」炎阳沉声道。
「好,那你去做,我希望你能做到!」张之维颔首。
炎阳对着张之维深深一拜,虽然他的皈依符被面前这个九筒人踩碎了,但有些东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随后,他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被挂在刑具上的两个师弟。
张之维一挥手,两个火德宗的弟子体内被截断的炁开始重新运行,两人从刑具上一跃而下,快步来到炎阳的身边,看着肿成猪头的炎阳,关切的询问。
炎阳和师弟们交谈了一番后,摆了摆手,说道:
「有些事情,我们虽然没有参与,但我们站在了罗西年的的背后,无疑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他看向罗西年:「我要亲手了结这孽障。」
炎阳一步步走向处于鬼打墙的罗西年。
张之维心念一动,解除了罗西年的鬼打墙。
罗西年刚从鬼打墙里出来,炎阳肿胀的五官就在眼前!
「炎大师,怎麽回事,刚才我为什麽一直在原地打转,那个带着九筒面具的张麻子呢?还有,你……你的脸……是怎麽回事?」
回应他的是炎阳带着火焰的拳头。
罗西年察觉不妙,语无伦次道:「不…不要!炎大师!我每年给火德宗那麽多钱……」
「那些钱,沾满了血,我会让宗门退还的!」
炎阳怒吼一声,拳风如锤,狠狠砸在罗西年面门,骨裂声清晰可闻,罗西年剩下的话也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炎阳拔出沾血的拳头,拳上烈焰暴起,把罗西年的头颅整个包裹。
扑通!
罗西年无力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脖子上的火焰熊熊燃烧,眼看是活不成了。
炎阳不再看罗西年,走出这里,转身离去,开始清算罗府馀孽。
而老乞丐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异人界的事情他理解不了,他只知道罗西年死了。
他踉跄着走到罗西年的尸体前,注视着火焰把罗西年的脑袋烧成灰烬,然后缓缓熄灭,现场只留下一具无头尸体。
他就这麽看着无头的尸体,没有咒骂,没有鞭尸,只是静静地站着,眼神复杂,不知是解脱还是空虚。
张之维也没有打扰,整个府邸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在注视着炎阳等人的行为。
炎阳在整个罗府逛了一圈,把该杀的人都杀了之后,从新回到刑房前。
老乞丐还在看着罗西年的无头尸体发呆。
炎阳走过来对着张之维,声音沙哑却坚定:「前辈,罪魁已诛,帮凶已清。」
张之维点头:「接下来,你待如何?」
炎阳说道:「我打算在此主持公道,广发消息,召开分田大会,请四方乡邻前来,把那些被罗西年巧取豪夺的田产,都悉数归还给苦主。」
「好的,我让你分,分完之后,我再来取之前的欠条!」
张之维的身影渐渐变淡,如同融入空气,消失不见。(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