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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新桃旧符暗藏机(第1/2页)
医馆风波如同一场骤雨，来得猛烈，去得也快，却在京城权贵圈层和市井百姓心中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记。齐王楚瑾瑜偷鸡不成蚀把米，名声受损，一时间沉寂了许多，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而瑾王府与“济世堂”则因祸得福，声誉更隆。林微“仁心仁术、明察秋毫”的形象深入人心，连带着楚瑾宸“治家有方、用人唯贤”的评价也悄然流传。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但府内众人都清楚，平静之下是更深的戒备。玄一将王府和医馆的防卫布置得更加周密，如同张开的蛛网，静待着可能来自暗处的下一次袭击。
楚瑾宸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兵部事务和暗中布局上。北境传来的消息越来越不容乐观，几个游牧部落有联合南下的迹象，兵部上下忙碌异常。他利用这个机会，不动声色地调整着一些关键岗位的人选，安插提拔了一批有能力且忠于自己的将领。同时，他听从林微的建议，开始以“寻访名医、尝试新药”为由，偶尔在极少数心腹面前，流露出腿部“略有知觉”、“似有好转”的迹象，为日后可能的“康复”铺垫。
林微则继续经营着“济世堂”。经历了上次的事件，她对前来求医的病患观察得更加仔细，对药材的采购和保管也制定了更严格的规程。她与那位耿直的老太医和经验丰富的铃医合作愈发默契，医馆的运转井井有条。闲暇时，她依旧研读医书，并尝试着将一些现代的基础医学知识，用这个时代能接受的方式记录下来，偶尔与太医们探讨，每每能引发新的思路。
这一日，林微正在医馆偏室整理近日的病案记录，孙管事却亲自来了医馆，脸色有些凝重。
“王妃，府里来了位客人，王爷请您回去一见。”孙管事低声道。
“客人？是谁？”林微有些诧异。寻常客人，楚瑾宸不会特意让她回去。
孙管事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是……是太医院的院判，沈墨沈大人。”
太医院院判？沈墨？林微心中一动。太医院院判是太医院的最高长官，正五品官员，掌管宫廷医药事宜，地位尊崇。沈墨此人，医术高明，但向来深居简出，与各王府交往淡泊，今日为何突然来访瑾王府？而且点名要见她？
“沈大人可说了所为何事？”林微一边起身整理衣装，一边问道。
“沈大人只说，有要事与王爷、王妃相商，关乎……关乎医学之道。”孙管事回道。
医学之道？林微心中疑窦丛生。她与沈墨并无私交，仅在宫宴或太医院交流时有过几面之缘，对方为何会因“医学之道”专门来访？
带着疑问，林微乘坐马车回到了瑾王府。来到正厅，只见楚瑾宸已端坐主位，下首客位上，坐着一位身着深青色官袍、面容清癯、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太医院院判沈墨。沈墨神色平静，但眼神深邃，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与睿智。
见到林微进来，沈墨起身微微颔首致意：“老臣沈墨，见过瑾王妃。”
“沈院判不必多礼，快请坐。”林微还礼，然后在楚瑾宸身侧的位子坐下。
楚瑾宸开口道：“沈院判今日过府，说是有要事相商，且与王妃相关。院判但说无妨。”
沈墨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林微，缓缓开口道：“老臣冒昧来访，实是因近日翻阅太医院古籍，又听闻王妃于‘济世堂’施诊，屡有妙手，尤其对外伤处理及疫病防治颇有独到见解，心中有些疑问，想向王妃请教。”
林微心中警惕，面上却带着得体的微笑：“沈院判言重了。妾身不过是略通皮毛，岂敢在院判面前班门弄斧？院判有何疑问，但请直言，妾身若知，定当知无不言。”
沈墨沉吟片刻，道：“老臣近日研究一本前朝残卷，其中提及一种名为‘菌毒’的病症，描述其症状为伤口红肿、溃烂、流脓，伴有高热寒战，病情凶险，与寻常金疮之症迥异。书中记载了一种以‘霉变之物’外敷的疗法，看似荒谬，却偶有奇效。老臣百思不得其解，闻听王妃处理外伤，常强调‘洁净’、‘消毒’，不知王妃对此‘菌毒’与‘霉变疗法’，有何见解？”
林微心中一震！菌毒？这描述听起来极像现代的细菌感染！而霉变之物……难道指的是青霉素之类的原始抗生素？这位沈院判，竟然在研究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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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强压住内心的波澜，谨慎地组织语言：“回院判，妾身确实认为，许多外伤恶化，并非单纯因‘风邪入侵’，更可能是由肉眼不可见的微小‘秽物’（细菌）所致。故强调洁净消毒，乃是为了减少这些‘秽物’接触伤口。至于‘霉变之物’，妾身曾听一些游方郎中提及，某些特定霉变物或能抑制此类‘秽物’滋生，或许便是院判所言古籍记载之理。然此法风险极大，霉变之物本身亦可能含毒，非精通此道者，万万不可轻易尝试。”
她没有直接肯定，而是借“游方郎中”之口，既表达了类似观点，又留下了余地。
沈墨听完，眼中精光一闪，抚须道：“王妃果然见识不凡！‘微小秽物’之说，与老臣所思不谋而合！只是如何观测、如何应对，仍是难题。”他顿了顿，话锋突然一转，“其实，老臣今日前来，除了请教医理，还有一事。”
他看向楚瑾宸和林微，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老臣近日奉旨整理宫廷秘档，偶然发现一份残卷，记载了前朝一桩宫廷秘辛，涉及一种名为‘幽冥珠’的邪物，以及一种与之相关的……奇异病症。此病症之描述，与王爷当年在北境重伤后，太医们束手无策的某些症状……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幽冥珠！奇异病症！与楚瑾宸的伤有关！
此言一出，楚瑾宸和林微的脸色同时变了！
沈墨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神色变化，继续平静地说道：“老臣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不敢妄加揣测，更不敢记录在案。只是觉得，或许……对王爷和王妃追查某些旧事，能提供一丝线索。故而冒昧前来，以此医理探讨为名，实则是想将此讯息，告知王爷王妃。”
他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边缘泛黄的纸条，放在桌上：“此乃老臣凭记忆抄录的零星片段，真假难辨，仅供王爷王妃参考。今日之后，老臣并未见过此物，亦从未与王爷王妃谈及此事。”
说完，沈墨站起身，躬身一礼：“医理已请教完毕，老臣告辞。”
楚瑾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多谢沈院判指点。孙管事，代本王送送沈院判。”
孙管事应声引沈墨离去。
厅内只剩下楚瑾宸和林微二人，目光都落在那张小小的纸条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沈墨的来访，看似探讨医理，实则是一次极其隐秘且大胆的信息传递！他冒着风险，将可能与“幽冥珠”和楚瑾宸旧伤相关的宫廷秘辛线索，送到了他们手上！
这背后，是沈墨个人的选择？还是代表了太医院乃至宫中某种势力的倾向？
楚瑾宸伸出手，缓缓拿起那张纸条，展开。上面只有寥寥数行字，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永和十二年，密档柒拾叁：
珠现，妖僧贡，帝秘藏。
三皇子晟，接触后，创口溃烂，异热不退，药石罔效，三月而夭。
症状：创周紫黑，脓血恶臭，寒热交作，神识时昏。
附：疑与珠之阴寒邪气相关。】
永和十二年，是前朝年号。三皇子晟，接触“珠”（很可能是幽冥珠）后，出现了与严重细菌感染极其相似的病症，最终不治身亡！而楚瑾宸当年的重伤，也曾出现过类似难以控制的感染和高热！
一条跨越时空的线索，将前朝秘辛、幽冥珠与楚瑾宸的旧伤隐隐联系了起来！
楚瑾宸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困扰他多年的重伤之谜，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丝可能的解释方向！这背后，是否也与当今的阴谋有关？
林微也感到一阵寒意。幽冥珠的邪异，远超她的想象。它不仅与巫蛊献祭有关，竟然还可能带有某种未知的、致命的“病原体”？
“看来，”楚瑾宸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我们对于‘幽冥珠’和当年之事的调查，还远远不够深入。这位沈院判……送来的，是一把可能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新桃换旧符，暗机藏其中。沈墨的意外来访，将看似平静的局面再次打破，引向了一个更加深邃和危险的谜团深处。
瑾王府的书房，灯火再次亮至深夜。新的风暴，正在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