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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光方丈背负着承载万民愿力的香火佛像,每一步都沉重如山,在汉江岸边留下深深的足迹。
众人护持左右,登上“渡厄舟”。
渡厄舟逆流而上,周遭景象逐渐诡异。
外面的汉江虽无大风,却浊浪滔天...
夜色如墨,浸透了药王峡的每一寸山岩与林隙。浓雾在黑暗中翻腾得更加诡异,仿佛有了生命般缓缓蠕动,时而聚成团状,时而拉成长缕,缠绕在古木之间,如同无数条无声吐信的蛇。
秦晓一行人围坐于一处略显干燥的岩石凹处,背靠背警戒四野。火折子早已熄灭三次??每一次点燃,火焰都诡异地偏向一侧,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吹拂着,最后干脆燃不起火星。此刻他们只能靠着彼此体温取暖,耳畔唯有风过林梢的呜咽与远处不知何物坠落山崖的闷响。
“齐道长……怎还不归?”一名捕快牙齿打颤,声音微弱。
罗威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大腿,借痛意保持清醒:“别慌!高人行事自有章法,咱们撑住便是。”
话音未落,忽听得头顶树冠一阵??,似有重物压枝而行。众人猛地抬头,却只见黑雾涌动,不见其形。紧接着,一道沙哑低沉、不似人声的语调自雾中传来:
“血……祭……不够……再添一个……”
那声音断续飘忽,仿佛从地底钻出,又似来自天际之外,回荡在每个人心头,直叫人魂魄欲裂。
“谁?!”秦晓猛然拔刀,寒光映照他铁青的脸,“藏头露尾之辈,报上名来!”
回应他的,是一阵刺骨阴风席卷而来,夹杂着腐叶与腥臭的气息。刹那间,地面湿苔竟泛起幽绿荧光,一圈圈扩散开来,宛如某种古老符咒正在苏醒。
“不好!”罗威大吼,“退后!那是‘尸瘴纹’!我曾在湘西见过一次,凡是踩进这光圈的人,三日内必化为行尸!”
众人急忙后撤,可已有两名捕快不慎踏足其中。不过瞬息,他们脚踝处皮肤便开始发黑溃烂,渗出暗红脓水,口中发出非人的嘶吼,眼珠翻白,四肢抽搐不止。
“快砍断他们的腿!”另一名老捕快红着眼喊道,“否则一旦尸毒入心,就要变鬼咬人了!”
秦晓咬牙举刀,却迟迟不敢落下。就在这僵持之际,一道清越钟鸣之声骤然响起!
咚??
一声震彻山谷,仿若九天雷音贯入凡尘。那原本弥漫不散的浓雾竟如潮水般向四周退去,露出一线清明夜空。一轮残月高悬,洒下清冷银辉,照亮了一袭青衫凌空而立的身影。
正是齐云。
他脚踏虚空,衣袂飘然,手中托着一尊巴掌大小的青铜小钟,钟身刻满古篆符文,隐隐流转金光。方才那一声,正是此钟所发。
“齐道长!”秦晓喜极而呼。
齐云却不言语,眸中金芒暴涨,法眼全开,俯瞰整片山林。只见在他视线之下,大地脉络清晰浮现??一条漆黑如墨的阴脉自西北蜿蜒而至,贯穿整座药王峡,最终汇聚于前方百丈外一座隐匿在雾中的村落废墟。那村落在常人眼中不可见,但在齐云神识之中,却如血盆大口,吞吐着天地间的怨煞之气。
“果然如此。”齐云低声自语,“这不是普通的鬼村,而是‘阴墟寄生阵’!有人以活人精血喂养地底阴灵,借山势布阵,将整个峡谷炼成了养鬼窟!”
他身形一闪,已落至众人面前。目光扫过那两名中毒捕快,眉头微皱,随即并指如剑,在二人额前各点一下。两股温润阳气注入体内,暂时压制住尸毒蔓延。
“还能撑半个时辰。”齐云沉声道,“但若不能破阵斩根,他们终将沦为傀儡。”
秦晓急问:“道长可查明端倪?”
齐云点头:“此地本是唐代一位邪修埋骨之所,其魂不散,附于地脉,每逢癸亥年月交晦之时,便会借雾气凝聚形体,诱骗行人献祭,壮大自身。你们所遇无头尸体,便是第一批祭品。而如今这‘鬼打墙’局,正是它操控空间、困杀猎物的手段。”
罗威听得毛骨悚然:“那……我们岂不是早就进了它的胃里?”
“不错。”齐云神色肃然,“但我们尚有一线生机。它虽强,却尚未完全复苏,需待子时三刻,阴阳最弱之际,方能彻底现形吞噬阳魂。在此之前,若我能毁其阵眼,便可逆转乾坤。”
说罢,他取出一张黄符,咬破指尖,以血书一道逆行八卦图于其上,而后轻轻一抛。符纸迎风即燃,化作一只火雀,振翅飞向前方迷雾深处。
“跟着它走。”齐云道,“那是引路符,专破幻障。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回头,也不要应答任何呼唤,哪怕是你亲娘喊你名字,也当她是厉鬼所化!”
众人凛然遵命。齐云走在最前,左手执钟,右手捏诀,周身浮现出一层淡淡金光,护住众人前行之路。
随着深入,四周景物渐变。原本荒芜的山路两侧,竟出现了破败屋舍、倒塌篱笆,甚至还有晾晒在竹竿上的衣物随风轻摆。更有炊烟袅袅升起,饭菜香气扑鼻而来,孩童嬉笑声隐约可闻。
“爹……你回来啦?”一个稚嫩女童的声音从某户人家门后传出,“娘说今晚有肉吃,快来呀……”
一名捕快脚步一顿,眼中泪光闪动:“兰儿?!你是兰儿吗?!”
“住口!”齐云厉喝,反手一掌将其击倒在地,“那是你三年前死于瘟疫的女儿魂魄投影!再往前一步,立刻魂飞魄散!”
那捕快浑身颤抖,终于清醒过来,伏地痛哭。
越往前,幻象越真。有人看见亡妻招手,有人听见兄弟呼救,皆被齐云及时制止。直至抵达村口,一座石碑赫然矗立,上书四个血字:
**生人勿入**
碑底爬满藤蔓,隐约可见下方埋着数具半露骸骨,头颅皆缺失,脖颈断口光滑如镜,却无一丝血迹。
齐云蹲下身,伸手拂去泥土,指尖触到一块冰冷石板。掀开一看,竟是一个向下延伸的石阶,通向地底深处。阶梯两侧镶嵌着人骨,排列成扭曲的符文图案,每一步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阴寒。
“阵眼就在下面。”齐云低声道,“我下去破阵,你们守在此处,切记不可擅离。若听到钟声连响三下,立即原路返回,逃出生天。”
“那你呢?”秦晓握紧刀柄。
齐云一笑:“贫道自有脱身之法。况且……”他望向深不见底的阶梯,“这场因果,本就是我当年欠下的。”
众人愕然,还想追问,齐云却已纵身跃入地道,身影瞬间被黑暗吞噬。
地下甬道狭窄潮湿,空气凝滞如胶。齐云步步谨慎,每踏一步,便弹出一道符火照亮前方。沿途墙壁上绘满壁画:一群身穿道袍之人围坛做法,中央跪着一名披发男子,双手高举,似在祈求上苍。下一幅则是血流成河,村庄焚毁,那男子仰天怒吼,身躯逐渐化为黑雾。
“原来如此……”齐云喃喃,“三百年前,正阳观七子联手镇压叛徒陆沉,却未将其魂魄彻底炼化,反而让他借药王峡阴脉重生。而我前世,正是七子之一……这一世轮回,终究要来了结。”
前行约半盏茶功夫,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巨大地下洞窟呈现眼前,中央是一座由白骨堆砌而成的祭坛,上面盘坐着一具干枯尸身,面容依稀可辨,双目紧闭,胸口插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钱剑。
但这尸身头顶,却悬浮着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黑雾,时而为人,时而为兽,偶尔凝聚成一张狰狞面孔,正是当年陆沉的模样。
“你来了。”黑雾开口,声音苍老而怨毒,“我就知道,你们正阳观的余孽,迟早会寻来。”
齐云负手而立,平静道:“陆沉,你本可转世投胎,为何执迷不悟,残害无辜?”
“无辜?”黑雾狂笑,“当年你们说我勾结妖魔,妄图颠覆道统,可曾查证?可曾给我申辩之机?七道天雷轰顶,封我修为,锁我神魂,将我钉在这地底三百年!你说谁才是真正的妖魔?!”
齐云沉默片刻,终是摇头:“是非功过,自有天道裁决。但我今日前来,并非为了争论过往,而是为了终结这场杀戮。”
“哈哈哈!”陆沉怒极反笑,“终结?你也配谈终结?你可知这三十年来,有多少人因你迟来而死?每一滴血,都是你的罪孽!现在,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这些凡人一个个变成我的奴仆,然后再把你炼成阵眼,永生永世镇守此地!”
话音刚落,整座洞窟剧烈震动,四壁裂开无数缝隙,钻出上百具行动僵硬的尸傀,双眼赤红,口中嗬嗬低吼,朝齐云扑来。
齐云冷笑一声,左手掐诀,右手拍向腰间布袋。一声龙吟乍起,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化作一柄三尺长剑,剑身铭刻“五脏观”三字,赫然是他本命法器??**藏象剑**!
剑光横扫,金芒爆绽,十余具尸傀当场崩解为灰。齐云身形如电,在群尸之中穿梭自如,每一剑皆精准斩断其脊椎命脉,动作干净利落,毫无拖泥带水。
然而陆沉只是冷笑:“你以为这就完了?看看外面吧!”
齐云猛然抬头,透过洞顶裂缝,竟见药王峡上空乌云密布,一颗血色星辰悄然显现,正对应地下阵眼方位。与此同时,外界被困的秦晓等人忽然感到心神剧震,耳边响起万千冤魂哀嚎。
“不好!”秦晓惊觉,“齐道长还在下面!我们必须想办法帮忙!”
“帮?”罗威苦笑,“拿什么帮?我们连路都走不出去!”
就在此时,一名年轻捕快忽然浑身抽搐,双目翻白,口中吐出黑色黏液,继而猛地站起,眼神空洞地走向石阶入口。
“他被附身了!”有人惊呼。
接二连三,其余几人也开始出现异状,唯有秦晓和罗威因曾受齐云阳气庇护,尚能勉强抵抗。
“难道……真要全军覆没于此?”秦晓握刀的手微微发抖。
地下,战况愈发激烈。
陆沉操控黑雾化形为巨爪,一次次撞击齐云护身金光。藏象剑虽锋利,却难以伤及无形之魂。时间一久,齐云气息渐显紊乱。
“你赢不了的。”陆沉阴森道,“只要这阴墟一日不毁,我便不死不灭!而你,终将成为下一个我!”
齐云喘息稍定,忽然闭目凝神,双手结印于胸前。下一刻,他五脏六腑之内竟同时亮起五色光芒??肝青、心赤、脾黄、肺白、肾黑,五行之气交融升腾,在头顶凝聚成一座微型宫殿虚影,匾额上书三个古字:
**五脏观**
“你既执迷于恨,那贫道便以五气朝元之道,为你超度。”
齐云睁开双眼,瞳孔已变为金色漩涡,口中诵出古老经文:
“东方甲乙木,青龙巡肝宫;南方丙丁火,朱雀守心庭;中央戊己土,勾陈镇脾中;西方庚辛金,白虎卫肺庭;北方壬癸水,玄武护肾宫。五气归元,万邪敕令!”
刹那间,五道神光自他体内射出,交织成网,将整个祭坛笼罩。那黑雾惨叫连连,仿佛遭遇烈阳灼烧,不断收缩溃散。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修成‘五气朝元’?!那可是传说中的天师境界!”
“正因为是天师。”齐云一步步逼近,“才有资格裁决你的罪与罚。”
最后一击,藏象剑化作一道银河倒灌,携五行之力直刺黑雾核心。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陆沉的残魂终于碎裂消散,只留下一句不甘的回响:
“这一世……不会结束……我会回来……”
祭坛崩塌,地脉阴气迅速退去。上方浓雾散尽,月光重新洒落山林。
当秦晓等人踉跄着冲入洞窟时,只见齐云盘坐于废墟之上,面色苍白如纸,嘴角溢血,显然耗损极大。
“道长!”秦晓扶起他,“你怎么样?”
齐云勉强一笑:“没事……结界已破,鬼村从此消失。那些被控制的人也会慢慢恢复……只是……”
他望向远方夜空,眼神深远:“真正的劫难,或许才刚刚开始。”
风起云涌,残月隐去。药王峡重归寂静,唯有溪流潺潺,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千里之外的一座荒庙中,一盏幽绿色的油灯悄然点亮。灯芯跳动间,映出墙上一幅画像??画中之人,赫然便是齐云。
一个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
“找到了……宿主已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