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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队带回的银子堆在仓库。季如歌没让钱闲着。
“童生叔,贴告示。”季如歌说,“万福村有‘新油’,请各地客商,五日后,村公所试油。”
告示通过胡记车马行和往来的商队,迅速传开。“新油”两个字勾起了不少人的好奇。
五天后,村公所前的空地上,搭起了棚子。棚下摆着几张长桌。从南边、西边、甚至京城方向,来了十几拨客商。他们看着这北境小村,眼神里带着探究。
季如歌没废话。她让人抬出几口大锅,架在火上。
第一口锅,倒入清亮微黄的花生油。油热,香味飘出,是一种独特的坚果香气。旁边案板上,切好的土豆片、萝卜块下锅。“刺啦”一声,白气升腾。食材在油里翻滚,很快变得金黄酥脆。
第二口锅,倒入颜色略深、更清透的豆油。油温起来,没有浓烈气味。新鲜的河鱼段裹上薄粉下锅。鱼段在油中迅速定型,表皮炸得焦黄,内里却显嫩白。
第三口锅,作为对比,放的是本地常见的猪板油熬出的猪油。猪油热了,香气浓郁,但也带着明显的荤腥气。同样的食材放下去炸,颜色偏深,出锅后油腻感更重。
季如歌示意:“请各位掌柜,尝尝。”
客商们围上来。伙计用竹签叉起炸好的土豆片、萝卜块、鱼段,分别放在小碟里,配上三种油。
一个南边来的绸缎商,先夹起花生油炸的土豆片。入口,酥脆异常,带着花生的独特香气,完全不腻。他眼睛一亮,又尝了豆油炸的鱼段。鱼肉外酥里嫩,只有鱼肉的鲜香,没有半点油腥味。最后,他皱着眉尝了猪油炸的萝卜块,油腻感立刻糊住了嘴。
“这……这新油,好!”绸缎商忍不住出声,“比猪油清爽!炸东西不糊锅,吃着不腻人!”
旁边的粮商猛点头,他正吃着豆油炸的鱼段:“豆油炸鱼,绝了!一点不腥!颜色还好看!”
另一个专做酒楼供应的掌柜,仔细品着花生油的香气:“这花生油炒菜,肯定香!做点心也好!”
客商们议论纷纷,脸上都是惊奇和满意。他们走南闯北,猪油、菜籽油、麻油都见过,但像花生油、豆油这样清亮、少烟、异味小、炸东西酥脆、炒菜提香的油,还是头一回尝到。
“季村长,这油……怎么卖?”绸缎商迫不及待地问。他看到了商机,南边富户多,讲究吃食,这种好油,肯定抢手。
季如歌让老童生拿出定价单:“花生油,净油,每斤铜钱四十文。”
“豆油,净油,每斤铜钱三十五文。”
“量大,可议。”
价格比最好的猪油略高,但比江南运来的上等麻油便宜不少。
客商们互相看看,心里飞快盘算。尝过味道,知道是好东西。这价,不算离谱,利润空间不小。
“我要!花生油,先来五百斤!”绸缎商第一个拍板。
“豆油!给我豆油!八百斤!”粮商紧跟其后。
“我两种都要!各三百斤试试水!”酒楼掌柜也不甘落后。
老童生带着两个学堂出来的小子,飞快地记录、算账、开契约。算盘珠子响成一片。
“季村长,这油……产量如何?”一个谨慎的客商问,“要是供不上货……”
“放心。”季如歌指着远处轰鸣的水车和榨油坊,“水力日夜不停。只要原料足,油管够。”她早有准备,让村民开垦了更多的坡地,专门种花生和大豆。南方商路也提前订购了豆料。
“好!有您这话就行!”客商们放下心,纷纷签下契约,付了定金。空地上堆起一小堆银锭和铜钱。
胡记的大掌柜也在场。他尝过油,眼睛放光:“季神仙!这油……胡记包销如何?我给您运到江南,价钱翻倍都有人抢!”
季如歌摇头:“北边的路,胡记熟。南边,胡记也能卖。但万福村的油,不能只姓胡。”她需要更多渠道,不能把命脉系在一家身上。
胡记掌柜有些失望,但很快释然。他拿到了首批大单,也知足了。
试油会结束,客商们带着契约和样品油,心满意足地离开。万福村“新油”的名声,随着他们的车轮,迅速传向四方。
榨油坊更忙了。新收的花生和大豆堆满仓库。水车带动着巨大的石碾压碎原料,蒸锅冒着热气,油料被包进草箍,放入榨膛。沉重的撞木在水力驱动下,一次次撞击。金黄色的花生油、清亮的豆油,汩汩流入接油槽,汇入大缸。浓郁醇厚的油香,彻底盖过了村里其他的味道,成了万福村新的标志。
学堂里,孩子们背诵的内容又加了新条目:“花生油,色微黄,味香醇,宜炸炒。”
“豆油,色清亮,味淡,宜煎炸,少烟。”
“契约交货期,不可误。违者罚银。”
季如歌看着榨油坊源源不断流出的油,看着一车车装好、贴上“万福油坊”标记的油罐被运走。怀里的小方块,隔着衣服,稳定地温热着。
京城密报又至:“帝崩于龙榻(唯一幸存的旧榻),遗诏未立。”
“诸皇子争位,禁军内讧,京城大乱。”
“流民破外城,火光冲天。”
季如歌把密报凑到榨油坊炉膛跳跃的火苗上。火舌瞬间吞噬了写满混乱的纸张,化为几片焦黑的飞灰,飘散在浓郁的油香里。
京城的天塌了。但北境的油坊,灯火通明,油流滚滚。
季如歌转身,走向新开辟的花生田。那里的秧苗在秋风中摇曳,饱满的荚果正在泥土下孕育着下一季的金黄。赚钱,壮大,让这片土地在油香中越发厚实,这才是她脚下的路。
至于京城那边,她没什么兴趣。现在整个京城乱成一锅粥,未立遗照好啊,大家都去争,去抢,才没有时间关注北境这边。
那自己这边就变的很安逸,大家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想了想,又喊来人。
“去告诉十六皇子还有那位郡主,告诉皇上驾崩,现在京城乱的很,若他们想去争权,我自会送他们走。若是不想参与,就看看他们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