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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隔离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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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二章隔离审查(第1/2页)
    1、
    冰凉、粘稠,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滑腻感,紧紧包裹着疲软的器官,甚至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铁锈腥气。祝一凡猛地从VIP病房的病床上坐起,冷汗瞬间濡湿了后背的丝绸病号服。
    头痛欲裂,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颅骨里搅拌。他掀开被子,昏暗中,床单凌乱皱成一团,几点暗红近黑的污渍如同干涸的蚊血,刺眼地溅落在纯白织物上。目光触及一旁同样衣衫不整、陷入昏迷的徐萍时,祝一凡的头瞬间胀大如斗:她为何会在这里?昨夜发生了什么?
    【叮!】
    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炸响:【检测宿主遭受‘阴阳醉’深度侵蚀及多方锁定绞杀,濒临意识湮灭。鉴于宿主顽强抵抗至日出,完成核心自救(连带系统),特授予额外权限:万物瞬移(一次)。是否立即使用?】
    意识勉强聚焦,祝一凡几乎出于本能地低吼:“使用!目标:徐萍,原病房!”
    【指令确认。执行完毕。】
    几乎在徐萍身影消失的同时,提示音再次响起:【警告!检测到超越本位面规则的神经元入侵尝试!反制机制激活:奖励‘神经元反操控’权限(5分钟),可随时调用。】
    “神经元反操控?”祝一凡眉头紧锁,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让他如坠迷雾。但此刻容不得细究。
    2、
    恰在此刻,病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浓郁的肉汤香气立刻被那股残留的滑腻腥气压了下去。庞彪那张总是带着一种卑微讨好神情的脸探了进来,手里稳稳端着一只青花瓷碗,热气袅袅。
    “咦,老祝,醒了?一个人么?…”庞彪四下逡巡,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好一会才将注意力集中过来,信口胡说:“廖党委昨天特意吩咐,看您最近太累,让送了点顶级的安神酒过来助眠…怕您睡得…太沉了。”
    庞彪的声音放得极低,带着一种刻意的安抚,将碗小心地放在床头柜上。
    碗里的汤汁浓白,表面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花。祝一凡下意识地伸手去端,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就在他低头准备啜饮的瞬间,视线凝固了:在那浓白的汤底深处,几缕极其细微如同水草腐败后形成的灰黑色絮状物,正随着液体的晃动,妖异地沉浮、舒展。
    “昨晚…”祝一凡刚端起碗,庞彪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让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谁来过?病房里…怎么回事?太乱了,就跟与病友打过一架似的。”
    庞彪死死盯住祝一凡,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这庞彪像是知道些什么,这来的时机也太巧了点,祝一凡的嘴角似乎极其微妙地向下撇了一下,快得几乎无法捕捉。“没人来过啊,老庞,我已经离婚了,孤家寡人一个,谁会没事充军来我这?”他语气无辜。
    庞彪摸了摸腰间还剩余的一丝阴阳醉,有些犹豫,此刻用这就是一壶春药,作用不大。再说了,以祝一凡谨慎的尿性,是不会让自己得逞的。
    “廖大吩咐不准任何人打扰,今晚我就一直就守在门外,连只苍蝇都飞不进…”
    “老庞,不必了,你有家有口的,还是一大老爷们,逆守着我算怎么回事?”祝一凡有些急,关子沐发来信息,说晚上有重要的事情要与自己商量,这庞彪在,还商量个锤子。他急着支开庞彪。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
    【系统警告:关键记忆片段病房异常接触痕迹强制锁定!监控数据流:VIP病区走廊及病房-异常时段已备份完成。存储路径:游侠联盟深层云空间。】冰冷毫无情绪的合成电子音如同两颗高速旋转的冰锥,毫无预兆地、狠狠地凿进祝一凡正在混乱翻腾的脑海深处,带来剧烈的、神经断裂般的锐痛。
    他眼前猛地一黑,身体剧烈一晃,差点栽倒。那段关于滑腻关于床单污迹的模糊感知和本能怀疑,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橡皮擦狠狠抹过,只留下一片令人恐慌的空白和强烈的生理性眩晕。
    庞彪迅速伸手扶住他,眼底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放松飞快掠过。“老祝?您脸色太差了,快喝了汤暖暖身子吧。”
    “算了!”祝一凡猛地挣脱,将碗推开,“补过头了,虚不受补。”他的强硬拒绝让庞彪暗自咬牙。就在这时,庞彪的手机适时响起,他如蒙大赦般接起,对着电话含糊几句,便匆匆告辞离开,倒省了祝一凡绞尽脑汁找借口。
    3、
    时间如同凝固的油脂,缓慢而沉重地滑过四个月。
    吴定波租住的廉价单间里,空气混浊。他刚结束又一天毫无希望的徒劳奔走,疲惫地坐在吱呀作响的旧木椅上,目光却穿透布满灰尘的玻璃窗,固执地投向城市另一端:那个囚禁着沉睡徐萍的白色巨塔的方向。
    窗框在他的视线里切割着灰蒙蒙的天空。
    他太专注,以至于完全没有听到身后细微的门锁转动声。
    一道幽灵般的影子无声滑入。钱惠子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套装,妆容精致得像一副冰冷的面具,眼底深处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原。她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径直走向角落那个堆满杂物的破旧衣柜。动作快如鬼魅,她熟练地拉开最下层抽屉,将掌心一个用透明塑封袋装着的白色粉末状小包,精准地塞进一件旧棉袄的夹层深处,迅速将衣物整理得毫无破绽。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
    她最后瞥了一眼吴定波凝固在窗前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淬毒的冷笑,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
    几分钟后,沉重的砸门声如同惊雷般响起!
    “开门!警察!”
    吴定波身体一震,茫然地回头。门板在撞击下**着裂开缝隙。当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破门而入,冰冷的枪口和手电光柱将他包围时,他甚至没有反抗。他只是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回头,目光依旧穿透混乱的人群和碎裂的门板,死死地近乎贪婪地凝望着窗外徐萍病房大楼那模糊的轮廓,仿佛那是他在这个污浊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属于光明的最后幻影。
    一个警察粗暴地将他按倒在地,冰冷的手铐锁上手腕。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个方向…
    4、
    “金队,你看这个。”出院的祝一凡的声音沉稳有力,将一张高精度打印的图片按在刑侦副支队长金平的办公桌上。图片中央,一个狰狞扭曲的“夜叉”恶鬼纹身占据了大部分画面,线条狂乱,充满邪异的力量感,细节放大到能看清每一丝皮肤的纹理。
    金平,是严格的老搭档,这位以冷硬著称的老刑警,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钉在纹身上。他猛地抬头,看向祝一凡,眼中燃烧着压抑已久的怒火和终于看到猎物的兴奋:“稳了,这东西和去年7·21码头焚尸案死者身上的残余皮损,吻合度超过90%!充分说明他背后有鬼!有大鬼!”
    “该收网了。”祝一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断。
    市局大楼顶层一间被临时严密封闭、信号屏蔽的会议室迅速启用,代号:净垢行动。
    郑铮对祝一凡在病榻之上还心系破局的举动十分欣赏,这次行动,他点名让祝一凡任组长,金平则负责一线指挥调度。领导成员名单确定,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也加入了核心小组:关青禾。
    两个人相遇的时候并没有擦出火花,祝一凡轻轻地看了她一眼,关青禾也只是浅浅一笑,曾经一个办公室的同居密友,此刻像是两个接头的地下党,装作此前好不认识。
    她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敲击的节奏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在庞杂的数据洪流中高效穿梭,迅速勾勒出犯罪集团“夜叉”模糊而危险的骨架。
    一张无形而致命的网,在最高等级的保密状态下,悄然收紧。
    在医院的日子,关青禾未曾露面,两人已数月未有交集。此刻,看着关青禾轻车熟路地破解一层层复杂的网络闸门,祝一凡不禁心生感慨:“青禾,真没想到你的计算机造诣如此深厚。”
    关青禾侧过头,妩媚一笑,眼底却藏着深不可测的距离:“你不知道的,何止这些...”
    祝一凡微微一怔,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深远的鸿沟。
    5、
    湖跺市中心医院重症监护室深处,弥漫着心电监护仪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
    徐萍,这个沉睡在死亡边缘的女子,身体完成了它最后的、残酷的使命。一个瘦小的女婴被护士抱出产房,发出微弱如猫叫的啼哭。而徐萍,依旧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胸膛随着呼吸机机械地起伏,脸色苍白如同蜡塑。仿佛刚才那场耗尽生命余烬的分娩,从未发生。
    只有仪器上微弱起伏的曲线,昭示着生命最低限度的倔强。新生儿的啼哭与母亲永恒的沉寂,构成一幅触目惊心的生死图景。
    6、
    行动前夜,空气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净垢”行动组核心成员最后一次秘密集结在证物室隔壁的临时指挥点。所有环节已反复核对,抓捕名单、路线、预案…就等祝一凡在行动文件上签下名字,盖上那个象征着法律权力的红色印章,雷霆一击就将发动。
    祝一凡拿起钢笔,冰冷的金属触感传递着千钧的重量。他深吸一口气,笔尖悬停在纸面上。
    “砰!”
    证物室厚重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撞开。门板砸在墙上发出巨响,震得人心头一颤。
    一群人鱼贯闯入,为首的是一位面色冷峻、肩章显示极高权柄的陌生中年男人,身着笔挺西装。他身后紧跟着两名表情肃杀、手持文件夹的督察,以及两张令在场所有人瞬间血液凝结的脸——廖得水和钱惠子。
    廖得水脸上交织着悲愤与一种遭受奇耻大辱的扭曲表情。钱惠子则眼圈通红,嘴唇紧抿,身体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一副悲痛欲绝、摇摇欲坠的模样。
    他们的出现,如同一桶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冻结了室内所有行动前的炽热与决心。
    “祝一凡同志!”为首的中年男人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目光如探照灯般死死锁定祝一凡,“根据廖得水、钱惠子两位同志的实名举报,并经我局督察部门初步核查,现怀疑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指控你在徐萍女士处于植物人状态期间,利用探视便利,实施强奸并致其怀孕。市局党委决定,即刻起对你采取隔离审查措施!”他凌厉的目光扫过金平和关青禾震惊而苍白的脸,“净垢行动,暂缓执行!”
    “什么?!”祝一凡如同被重锤击中,几乎要原地炸裂。
    他身后的督察上前一步,将一份文件直接拍在祝一凡面前打开的尚未签署的行动命令书上。白色的封面上,几个加粗的黑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痛了所有人的眼睛:《DNA鉴定意见书》。
    祝一凡握着钢笔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瞬间失去血色。那支承载着无数人奋战心血、即将引领正义降临的钢笔,连同那张代表着净垢行动最终命令的文件,从他僵直的指间滑脱,“啪”地一声,轻飘飘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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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隔离审查室。
    四壁惨白,空无一物,只有头顶一盏惨白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那单调、尖锐的高频噪音如同无数细密的钢针,持续不断地扎刺着耳膜和神经,将压抑的空气搅拌得令人窒息。
    祝一凡如一尊石像般坐在冰冷的铁椅上,背脊挺得笔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空洞的眼神定定地望着对面同样惨白的墙壁。方才那场荒诞而致命的指控风暴,似乎并未在他深潭般的眼瞳中留下丝毫涟漪。只有那微微抿紧、失去血色的嘴角,泄露着钢铁意志下承受的非人重压。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连日光灯管的嗡鸣似乎都消失了片刻。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那冰冷、毫无人类情感的合成电子音,如同从地狱深渊最底层的坚冰中凿出的冰凌,以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骤然贯穿他的整个意识核心:
    【紧急任务:核心真相!揭露‘徐萍分娩’及幕后操控者(关联:阴阳醉)。真相湮灭倒计时:23小时59分59秒…任务失败:宿主意识格式化。】
    倒计时的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神经被强行撕裂般的剧痛。那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他灵魂被禁锢的最深处,带着绝对指令的锋芒,直接烙印在认知之上。
    祝一凡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空洞的眼底,一丝属于掠食者的、被逼至绝境才显露的幽暗锋芒,如同沉入深海的鲨影,无声地掠过深渊...
    隔离室内,日光灯管的高频嗡鸣是唯一的活物。祝一凡闭目端坐,如同一尊被冰封的雕像。意识深处,冰冷的机械音是唯一的坐标系。
    【揭露有人投阴阳醉毒药的真相倒计时:14小时37分22秒…21秒…20秒…意识格式化风险阈值:91%…92%…】
    数字每一次狰狞的跳动,都带来颅骨被凿穿的锐痛。突然,系统提示音裂变了音调。
    【宿主核心权限:紧急状态启动!检测宿主物理隔离!启动幻影幕布协议!捕捉到审讯室监控镜头(编号:ISO-7),强制接管!神经元接口:深度链接!】
    祝一凡猛地睁开眼。那瞳孔深处,不再是人类的焦点,而是骤然掠过一片高速闪烁瞬息万变的冰冷数据流瀑布,眼前惨白的墙壁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扭曲、溶解。
    墙壁背后审讯室的景象,如同鬼魅般叠加投射在他视网膜上。两个穿着监察制服的督察正低声交谈,其中一人面前摊开的,赫然是那份决定他命运的《DNA鉴定意见书》副本。
    【指令:锁定目标文档页面!扫描分辨率:最大化!开始解析…字体、排版、关键字段位置…】
    祝一凡视野内,那份鉴定书如同被置于一个无形的强光显微镜下,每一个字符的边缘都锐利得割人,纸张的纹理被无限放大。鉴定结论栏中,“STR分型匹配度大于99.99%”的文字下方,鉴定人员的电子签名:赵宏波,被迅速框定聚焦!
    【链接外部数据库…权限模拟…搜索目标:市局物证鉴定中心,法医师赵宏波,近六个月财务流水记录(加密级)绕行路径:启动…1…2…3…路径建立成功!数据流注入…】
    无数行常人无法理解的加密代码在祝一凡的神经通路中咆哮奔涌。系统如同最顶尖的幽灵黑客,绕过重重防火墙的警戒线。片刻死寂后【检索完成!关键条目捕获:赵宏波,账户尾号****,于举报前72小时内,接收境外匿名账户(经多层洗转)大额转账三笔,累计金额:5,200,000.00元人民币。资金注入节点与鉴定报告生成时间高度吻合。】
    冰冷的数字,闪烁着致命的红光,如同判决书上的血印,灼烧在祝一凡的意识屏幕上。
    【证据链碎片:获取!宿主指令:请规划下一步行动路径!】
    祝一凡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不带丝毫温度,只有属于猎手的极度冷静。意识指令无声下达:
    【目标:关子沐。信息封装:最高匿名等级。传输通道:物理隔绝突破…建立加密虚拟隧道…传输内容:赵宏波异常资金流水截图(匿名处理)+系统标记结论(DNA报告伪造高概率),确认发送!】
    8、
    夜色如同被打翻的巨大墨砚,浓黑粘稠的汁液彻底浸没了湖跺市。
    金平坐在临时指挥车的后厢里,空气沉闷得像凝固的沥青。行动结束了,代号“净垢”的雷霆一击,此刻更像是一次徒劳的搅动淤泥。通讯频道里,各分队汇报的声音沉闷而疲惫:
    “目标A逃脱…现场只抓到两个外围马仔…”
    “仓库据点已清空,关键账目和人员提前转移…”
    “大鱼…全漏网了…”
    金平狠狠一拳砸在堆满杂乱线路的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没有祝一凡那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情报指引和临场调度,这张精心编织的网,竟脆弱得如同蛛丝,被黑暗中的力量轻易撕裂。
    9、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在浓墨中晕染成模糊扭曲的光斑,映照着他眼中压抑的怒火和深重的无力感。
    关子沐踽踽独行。驼色的风衣裹着他单薄的身躯,像一张被命运粗暴揉搓后又随手丢弃的宣纸,在满地支离破碎的月光碎片中,拖曳着疲惫的影子。疲累的脚步磕在冰冷人行道上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空洞地回响。
    “妈的,这个祝一凡就是个惹祸精。”关子沐自言自语地道:“这个叫我怎么弄,自暴身份?”
    黑夜之中,他不自觉地走到了关青禾的婚前小屋,灵机一动的他,“噔噔凳”上楼,把手里的证件袋悄然塞了进去,“老祝,你命由她不由我,看你造化了!”
    “谁!”听到动静的关青禾开门,四处逡巡了一下,却是一无所获,回头的时候,看到了那薄薄的证物袋。
    “又是聂哥?”八年了,那个人的影子,依然如附骨之疽,深深楔在她心底最幽暗潮湿的角落,如同一株沉默而致命的毒藤,每一次缠绕都让她呼吸艰难。
    低头,她优雅地拾起证物袋,旋即,转身,单身公寓的门锁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在空旷寂静中尖锐得刺耳。她褪下塑料拖鞋,赤足踏上冰凉的大理石地面,寒意瞬间沿着脚心直刺心房。身体陷进沙发柔软却冰冷的怀抱,像坠入一个沉默而疲惫的深渊。
    懒得打开,我不希望我的命运再关联那许多的人,受他们的摆布…关青禾蜷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玄关的阴影无声地浓重了一瞬。那个曾让她心湖掀起惊涛骇浪的身影,如同从旧日时光的裂缝中渗出,就站在那里。
    幻觉?
    关青禾稍微纠正了一下睡姿,看着眼前的影子。
    是聂风云的影子,鬼鬼祟祟的,,他此来并非为旧情,指尖捏着的那个微型摄像头,正幽幽地泛着冰冷刺骨的电子蓝光,如同一只窥伺深渊的不怀好意的电子魔眼。
    “聂哥,真是你么?你还在嫌弃我?在一个能把唾沫星子垒成坟头的小县城,我结婚…只是心态被压垮了罢了。”关青禾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片失去重力的羽毛,无力地落在空旷得令人心慌的房间里。
    这酷似聂风云的背影在阴影里凝固成一座冰冷的石碑。他捏着那枚微型摄像头的指关节微微泛白,那幽蓝的光点,像淬毒的针尖刺向关青禾的眼睛。
    她忽然想起了婚礼那天漫天飘洒的如同凝固鲜血的红绸,想起了丈夫眼中永远无法理解的木讷,想起了小县城街头巷尾那些能将人脊梁骨戳穿碾碎的窃窃私语和毒辣眼神。
    “为什么?”关青禾的声音像是刚从冰封的湖底打捞出来的琉璃,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气,“不爱了,为什么还监控我?”
    阴影里,聂风云的喉结极其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吞咽着灼热的刀片,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青禾,有些事,不是你说放手,它就能乖乖躺在棺材里腐烂的。伤口结了痂,你以为好了,可底下…脓血还在滋滋地冒泡。回忆结了疤?呵…疤下面,是永远在发炎、在溃烂的腐肉!”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凿进关青禾的心脏。
    这算是…承认了?这肮脏龌龊的电子眼睛,竟真是他亲手放置的。是执念未消?还是满含龌龊?她如今的世界里,已经有了祝一凡。那个在风暴中心依然散发着致命引力,让她明知是深渊、是孽缘,却依旧避无可避的男人。就像当年,她也无法避开聂风云那场席卷而来的、几乎将她撕碎的风暴。
    在这一刻,冰凉的绝望如同潮水般漫过心脏。她终于看清了自己内心的荒谬:原来在灵魂的天平上,祝一凡和聂风云的砝码,竟如此诡异地等价。她缓缓摇头,唇边逸出一丝无声的叹息,最终只在心底碾过一句苦涩的自嘲:“我这辈子,就像玉米地里那只被吓傻的猴子,跌跌撞撞,抱了这根丢那根…也许结局,就是抱着空空如也的爪子,离开这片伤心地吧…”
    恍惚间,八年前那座废弃化工厂冲天而起的烈焰,那漫天飘散、如同黑色大雪般落下的灼热灰烬,仿佛又一次穿透了时空的壁垒,无声无息地在这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弥漫开来。就在这窒息般的沉沦边缘。
    10、
    “叮!”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电子提示音,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骤然从她放在沙发上的个人加密终端,一枚伪装成普通化妆镜的装置的内部响起。
    “老祝!”关青禾身体一震,涣散的眼神瞬间凝聚如刀锋。她几乎是扑过去抓起那枚冰凉的“镜子”,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迅速滑动解锁。
    屏幕亮起,没有发件人标识,只有一行冰冷简洁的系统默认字体:【最高匿名等级来源:关键数据投递。下方,附着两张图片:一张是经过处理的银行流水截图,巨额资金异常注入的痕迹触目惊心。另一张,是DNA鉴定报告关键页的扫描件,而在鉴定人赵宏波的签名处,被一个猩红刺眼的、不断闪烁的系统标记覆盖:伪造概率:97.83%!关联非法资金注入!具体证据看证物袋,速度!”
    “对啊,有证物袋!”关青禾猛然扭头看往那个薄薄的档案袋,迅速撕开,“这是…证据清单!老祝在自救。”好一个祝一凡,好一颗铜豌豆,这个名字如同滚烫的烙印,瞬间灼穿了关青禾被阴霾笼罩的心房。那熟悉的、属于他的、在绝境中依然冷静如冰的操作风格,透过这两张无声的图片,穿透了物理的禁锢与黑暗的封锁,像一道撕裂阴云的闪电,狠狠地劈在她眼前。
    老祝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自己就是八年前将他和他的游侠联盟打入深渊的幽灵,这是上帝的安排吧!老祝,既然你信任我,我就一定让你安然无恙。
    关青禾猛地攥紧了冰冷的终端,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抬起头,望向玄关那片聂风云刚刚消失的依旧残留着无形压迫感的阴影。镜面屏幕幽冷的反光,映照出她此刻的眼神:那里面,所有的迷茫、脆弱和自怜自艾如同脆弱的薄冰般碎裂、剥落,取而代之的,是淬炼过的钢铁般的决绝,和一丝被逼到悬崖边缘才点燃的、近乎疯狂的炽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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