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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这逆子是冲着朕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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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质问太子!
    这是不想活了吗?
    难不成,堂堂大周,就要出一个海青天!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热闹了!
    如果陛下不杀赵有志,那么太子该如何自处!
    如果乾熙帝杀了赵有志,又该...
    夜色如墨,东宫内外灯火通明,太医们提着药箱急步穿行于回廊之间。皇帝亲临太子寝殿,坐在床前紧握长子枯瘦的手,眼中满是痛楚与复杂。那曾执掌东宫十余年、威仪赫赫的储君,如今面色灰败,唇角犹带血痕,呼吸微弱得几近断绝。
    “父皇……”太子忽然睁开眼,声音嘶哑如裂帛,“儿臣……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皇帝强忍悲意,低声道:“别胡说!太医已在配药,你自幼体弱,但从未真正倒下过。这次也定能挺过去。”
    太子苦笑,目光却清明异常:“儿臣之病,不在脏腑,而在心脉。这些年,朝局动荡,兄弟相争,国事日非……我身为储君,不能理政,亦无力匡扶社稷,早已形同虚设。可正因如此,才更该为大周留下最后一道屏障。”
    皇帝心头一震:“你说什么?”
    太子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内室角落一只紫檀木匣:“那里……有先帝遗诏副本。真正的原件藏于太庙密阁,需双钥开启??一把在陛下手中,另一把,在母后灵位下的暗格里。”
    殿内众人皆惊,连随侍的李德全也不禁抬头望向皇帝。皇帝脸色骤变:“此事朕从未听闻!先帝临终前明明已当众传位于我,何来遗诏改立之事?”
    “因为……”太子喘息片刻,继续道,“先帝原欲立九弟沈渊为嗣。他说:‘诸子中唯此子沉静深远,能安天下。’然当时您已率禁军控制宫门,宣读既成诏书,大局已定。先帝无奈,只得默许。但他命人将真实遗愿封存,并留谕:若未来储位动摇、国将倾危,则可启此诏以正纲常。”
    皇帝浑身剧震,怒意翻涌:“荒唐!先帝若真有意改立,为何不早决断?如今你在此时说出此事,莫非是想借死前搅乱朝纲?”
    太子闭目良久,再睁眼时泪流满面:“儿臣若有一丝私心,天诛地灭!我只是不愿看到八弟沈昭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也不愿九弟沈渊被野心蒙蔽,走上不归之路。这江山……不该由阴谋与鲜血铺就!”
    他猛地咳出一口黑血,身子剧烈颤抖。太医急忙上前施救,却被他挥手制止。
    “父皇,听我一句肺腑之言??”太子死死盯着皇帝,“无论谁想夺嫡,都不可让兵权落入一人之手。尤其是沈昭新组‘靖安军’,三千精锐只效忠于他一人,此乃取乱之道!若您不信我,便查一查兵部调动名录……最近三月,已有七名边将未经报备入京,皆经九皇子府中转,最终潜入东宫偏门。他们谈了什么,无人知晓,但……他们的名字,都在那份名录上。”
    话音未落,太子头一歪,气息全无。
    殿内死寂。
    皇帝呆坐良久,终于缓缓起身,眼神冰冷如霜。他转身对李德全下令:“封锁消息,暂不发丧。任何人不得进出东宫,违者斩!另派人即刻前往太庙,查验密匣是否存在。”
    与此同时,城南军营之中,沈昭正披甲巡视靖安军营地。寒风凛冽,士卒们仍在操练阵法,刀光映雪,杀声震天。赵恒匆匆赶来,在他耳边低语:“殿下,东宫传来密报??太子死了。”
    沈昭脚步一顿,眉头紧锁:“怎么死的?”
    “据说是旧疾复发,呕血而亡。但……有人看见裴文远的心腹在太子咽气前一刻离开东宫侧门,行迹诡秘。”
    沈昭冷笑:“死得真是时候。一个多年不出东宫的人,偏偏在我整顿军备、稳固根基之际突然暴毙,还恰好牵动储位之争?”
    赵恒压低声音:“更麻烦的是,兵部那份边军调动名录不见了。昨夜守档官发现柜锁被撬,文书失窃。现在整个兵部乱作一团,裴文远正在追查内鬼。”
    “不是内鬼。”沈昭冷冷道,“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们要的就是这份名录失踪的消息传出来,让人怀疑是我派人偷走,以便嫁祸我图谋不轨。”
    韩烈从营外奔入,满脸凝重:“殿下,刚刚接到江南密线回报??我们安排在无锡投降将领家属中的探子,被人识破身份,昨夜已被灭口。家中老小尽数投井,现场留下一张字条:‘背主求荣者,族灭无赦’。”
    沈昭双拳紧握,眼中怒火迸发:“这是警告,也是挑衅。他们已经开始清理棋子,准备收网了。”
    “要不要提前动手?”韩烈咬牙道,“只要一声令下,靖安军可在半个时辰内控制皇城十二门!”
    “不行。”沈昭断然拒绝,“我们现在出兵,就是坐实谋反之罪。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我们必须等,等到他们自己把罪证送到我们手上。”
    他转身走入帅帐,提笔疾书三封密信:
    其一,送往江南,命旧部立刻公开一批账册??记录近三年来朝中十余位大臣亲属侵占民田、勾结盐商走私的铁证,限五日内抄录副本分送御史台、大理寺及各大书院;
    其二,传令西北伪装商贾的心腹,不惜代价接近裴承志,务必取得其与边将歃血为盟的影像证据,哪怕是用毒、用色诱,也要拿到真凭实据;
    其三,联络东宫一名老太监??此人曾是母妃宫中旧仆,因直言被贬至冷宫洒扫,多年来默默无闻,却是唯一知晓当年先帝遗诏真相的活口。让他设法取出太子临终前所指的那只紫檀木匣,并尽快送出宫外。
    “记住,”沈昭将信件封蜡压印,“所有行动必须隐秘,不留痕迹。我们要做的,不是掀桌子,而是让他们自己摔下去。”
    三日后,京城风云突变。
    先是江南数十位士绅联名上书,控诉户部尚书之侄强占万亩良田,致三百余户流离失所。紧接着,两份账册抄本悄然流入民间书肆,内容详尽到每一笔贿赂金额、每一次官商勾结的时间地点,甚至附有地方官画押认罪的供词影印。
    舆论哗然。
    更有激进学子在国子监门前焚香祭天,高呼“清君侧,除奸佞”,引发数百人响应。京兆尹派兵弹压,反倒激起更大骚动。街头巷尾议论纷纷:“镇南王赈灾放粮是贪污,那些贪官污吏霸产夺财反倒逍遥法外?天理何在!”
    与此同时,西北前线传来急报:统制裴承志擅自调动两千骑兵南下,谎称“剿匪”,实则逼近潼关。该军未持兵部调令,亦无枢密院印信,属公然违令。
    消息传入宫中,皇帝震怒。当即召集群臣议事。
    朝堂之上,沈昭位列亲王首班,神色平静。裴文远跪地请罪,称“教子无方,致其妄动”,请求削职为民以赎其罪。
    皇帝尚未开口,忽有内侍快步上殿:“启禀陛下,东宫老太监张德全求见,称有先帝遗诏相关要事禀报!”
    满殿哗然。
    张德全颤巍巍捧着一只紫檀木匣步入大殿,叩首泣道:“奴婢奉故太子遗命,献上此物。其中乃先帝亲笔遗诏副本,内容关乎储位更替,恳请陛下当众开启,以正视听!”
    皇帝盯着那匣子,久久不动。
    沈渊此时站出,朗声道:“父皇,此事关系重大,若真有遗诏改立之说,理应交由宗正寺会同三公查验,岂能由一介老阉私自呈递?恐其中有诈!”
    “有诈?”一道清冷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沈昭缓步而出,手中展开一卷黄绢:“儿臣恰好也有东西要呈给父皇??这是从太庙守卫口中得知的消息:三日前深夜,有人持伪造的太后印信潜入太庙,试图打开密阁。守卫察觉异常,未予放行,但对方留下一枚玉佩作为信物。”
    他将玉佩高举:“诸位可认得此物?此乃九弟府中特制佩饰,仅赐予心腹幕僚佩戴。而这名幕僚,正是昨夜被发现溺亡于护城河中的兵部小吏??负责保管边军调动名录之人。”
    全场死寂。
    沈渊脸色煞白,强自镇定:“八哥此言何意?莫非说我派人盗诏、栽赃太子?”
    “非我所说,乃事实如此。”沈昭淡淡道,“你以为毁掉名录就能掩盖边将密会东宫的证据?可你忘了,名单可以丢,人心不会骗人。我已经收到七位边将家属的密信,愿意出庭作证,证明他们的亲人确曾受九皇子引荐,进入东宫密谈,并获许诺高官厚禄。”
    他转向皇帝,单膝跪地:“父皇,儿臣不敢奢求信任,只求一个公道。若儿臣真有谋逆之心,何必等到现在?我有三万旧部听令,三千靖安军待命,只需一声号令,便可兵临城下。但我没有。因为我所求者,非权力,而是这个国家不陷入骨肉相残的深渊!”
    殿外忽有雷鸣般呐喊传来??
    “还我田地!”
    “惩治贪官!”
    “拥护镇南王!”
    原来是数千百姓聚集宫门外,手持账册抄本,要求彻查贪腐案。禁军欲驱赶,却被带队将领喝止:“这些人手里拿的,都是真凭实据!谁敢动手,先问问自己的良心!”
    皇帝立于殿前高台,望着下方汹涌人潮,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呼声,神情变幻莫测。
    良久,他转身走进内殿,亲自打开了那只紫檀木匣。
    里面果然有一封黄绢诏书,笔迹苍劲,确系先帝亲书。内容正如太子所言:欲废现任太子,改立九皇子沈渊。
    然而,诏书末尾却有一行朱批,乃当今皇帝亲笔所加:
    “朕虽得位不正,然十七年励精图治,四海升平,百姓安居。若以此诏动摇国本,致使兄弟相残、生灵涂炭,则祖宗之业毁于一旦。故此诏永封,不得开启。若有妄图借此兴风作浪者,无论亲疏,皆以谋逆论处!”
    皇帝将诏书高高举起,声音洪亮如钟:“诸位都看到了吗?这才是真相!不是谁想篡位就可以篡的,也不是谁死了就能翻盘的!朕的儿子们,一个个都想当皇帝,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位置,是要用整个江山来扛的!”
    他目光如电,扫过沈渊、裴文远,最后落在沈昭身上:“至于你??沈昭,你的确功高,也的确让朕忌惮。但你今日所作所为,证明你尚存忠义之心。朕宣布:即日起,撤销对你的一切调查;江南赈灾之事,记功一次;靖安军编入羽林卫序列,直属中枢调度,但仍由你统领。”
    群臣震惊。
    这意味着沈昭不仅洗清嫌疑,反而获得了更大的军事合法性。
    退朝之后,沈昭并未得意,反而更加警觉。他知道,这场胜利只是暂时的。沈渊虽遭挫败,但并未倒下;裴文远虽失一子,却仍是兵部尚书;而那道被封存的遗诏,如同一颗定时炸药,随时可能再度引爆。
    当晚,他在书房独坐,再次摩挲着母亲留下的玉佩。
    赵恒进来禀报:“殿下,西北那边有了进展。裴承志与其部将在酒宴上结盟的画面已被拍下,同时还搜出了他写给沈渊的密信,上面写着‘大事若成,共分天下’八字。”
    沈昭冷笑:“共分天下?他们还真敢想。”
    “要不要现在揭发?”
    “不。”沈昭摇头,“再等等。我要让他们自己跳出来,当着全天下的面,撕下那层伪善的皮。”
    就在这时,窗外飘进一片雪花,落在案前。
    沈昭抬头望向夜空,喃喃道:“母妃,您说过,做人要像雪一样干净。儿子不敢说自己洁白无瑕,但我至少,没让您的血白流。”
    远处,钟鼓楼敲响子时。
    新的一天开始了。
    风暴未曾停歇,反而愈演愈烈。而真正的棋局,才刚刚进入中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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