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趣阁】xbiquge365.net,更新快,无弹窗!
第二幕【12.5】欢迎加入正义联盟(第1/2页)
第二幕【12.5】
“在我十二岁那年,”木溪文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对逝去时光的追忆,“爷爷……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不久后,木梦瑶也决定前往国外深造。她那时十七岁。临别时,在机场……她突然紧紧抱住了我。”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个拥抱的温度和力量,“她对我说……其实她一直……都挺喜欢我的。从那天在富汗的废墟里,我像个傻瓜一样冲回包围圈救她那一刻起……就喜欢了。只是……”
“哥……那她现在……在哪里呢?”周雪妍轻声问,带着一丝好奇。
“哦,她现在在北奥斯尔联邦国立大学,攻读法律。”木溪文的语气带着一丝复杂,“那天她还说……她其实是……双性恋。我当时……差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坦白惊得背过气去……”他无奈地摇摇头。
周雪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用手掩住嘴:“哥……这……这也太戏剧性了吧!”
“或许……生活本就比戏剧更荒诞,”木溪文叹息一声,带着看透世事的疲惫,“还记得爷爷生前,有一次还神神秘秘地跟我提过,说……如果木梦瑶愿意,我可以试着和她交往……不过……”他摆了摆手,“这些都已是过眼云烟,随风而逝了。”
“哥,”周雪妍抬起头,清澈的眼眸映着晨光,带着一种超越世俗偏见的通透,“其实我觉得……这世上本没有固定的‘性取向’枷锁。有的……只是‘心之所向’。你觉得呢?”作为曾经被教条禁锢的“圣女”,她对挣脱标签、追寻本心有着更深的理解。
“嗯……是这个道理,”木溪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用了一个朴素的比喻,“就像我喜欢吃肉,总不能强迫我去啃芹菜吧?没错,就像你说的……只有心之所向。”他认同这份自由。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木溪文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推开一扇沉重的门,将心底最幽暗的角落暴露在阳光下。“雪妍,”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沉重,带着一种近乎忏悔的坦诚,“我……杀过很多人。尽管那些都是该死的毒枭、人贩子、双手沾满无辜者鲜血的****……但……”他不知为何,此刻只想将那些深埋心底、从未向人吐露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倾诉给这个同样背负着沉重过往的女孩。
“在我正式接过队长权柄之前……爷爷……给我设置了最后一道考验。”木溪文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灵魂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房间,“那天,他把我带进一间……光线惨白的审讯室。”他的声音微微发颤,“里面……一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被恐惧彻底吞噬,蜷缩在角落,像两只待宰的羔羊。房间中央的椅子上……绑着一个戴着头套的男人。”
“爷爷……猛地扯下了头套。”木溪文的身体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声音干涩,“是他……那晚闯进玛利卡家的……暴徒之一!那张脸……我死都不会忘记!”刻骨的恨意瞬间涌起,又被巨大的痛苦压制下去。
“爷爷……把一把上了膛的手枪塞到我手里。”木溪文的声音如同梦呓,带着巨大的挣扎,“他命令我……开枪。就在……那个惊恐的女人和瑟瑟发抖的孩子面前……结束他的生命。”他闭上眼,仿佛再次置身于那令人窒息的压力之下,“我……我握枪的手在抖。我看着角落里那孩子充满绝望和不解的眼睛……我做不到!我知道仇恨的滋味,我知道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让另一个孩子……像我一样,在至亲惨死的阴影下度过余生!”
“爷爷在我耳边,声音冰冷得像毒蛇:‘难道你不想报仇吗?为了玛利卡?’我嘶吼着:‘我当然想!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我不能……不能这样……’”
“他冷笑起来,那笑声充满了残酷的嘲讽:‘不能怎样?当年那个叫玛利卡的小女孩……不也是在她父母被杀死后,在她自己遭受凌辱的时候……被这样对待的吗?!’”
“那……你……开枪了吗?”周雪妍的声音带着颤抖,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作为侍神教曾经的“圣女”,她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这种被置于道德与复仇炼狱中的煎熬。那些所谓的“试炼”,又何尝不是以神之名,将人推向类似的极端抉择?
“我……”木溪文的声音破碎了,巨大的痛苦几乎将他撕裂,“我一开始……没有……”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这几个字,后面的话语被沉重的喘息和无声的挣扎所淹没。审讯室冰冷的灯光、女人绝望的呜咽、孩子惊恐的眼神、爷爷冷酷的逼视、还有仇人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以及玛利卡那双失去光芒的绿眼睛……所有的画面在他脑中疯狂交织、碰撞。他握着枪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汗水浸湿了冰冷的枪柄。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缠绕,每一次轻微的颤抖都重若千钧。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如同丧钟在灵魂深处敲响。最终……
冰冷的审讯室内,空气仿佛凝固成铅块。爷爷那如同淬毒冰锥般的质问,狠狠刺向木溪文摇摇欲坠的坚持:
“你觉得‘正义’是什么?!维护正义需要你这种廉价的怜悯吗?!睁开眼看看,这世界从来就没有绝对的正义,只有绝对的力量!收起你那可笑的妇人之仁!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玛利卡的悲剧,在另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重演吗?!”
木溪文脸色惨白,牙关紧咬,身体因巨大的压力而微微颤抖,声音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倔强:“不!我……我不能那样做!”这并非源于对杀戮的恐惧。在富汗那片血腥的试炼场上,他早已手染鲜血。他清晰地记得,在那次实战考核中,他们几个候选人曾合力制服了一个正要施暴的、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如何处置这个俘虏,同伴们陷入了道德与规则的犹豫漩涡。唯有木溪文,眼神冰冷如铁,毫不犹豫地举起缴获的步枪,枪口抵近——扣动扳机!沉闷的枪响后,是颅骨碎裂的闷响,滚烫的鲜血混合着灰白色的脑浆喷溅而出,瞬间染红了他的面颊和衣襟。那是他亲手终结的第一个生命。木梦瑶事后愤怒地质问他为何如此冷血,他当时的回答斩钉截铁,不带一丝波澜:“罪无可赦之人,无需怜悯!”
“哼,果然……”爷爷发出一声了然的、充满讽刺的冷笑,“那我再问你……你知道自己体内的‘龙之力’,究竟是在何时觉醒的吗?”他逼近一步,目光如炬,声音带着洞穿一切的锐利,“真相是……早在你八岁那场几乎夺走你性命的‘大病’之时,这股力量……就已经在你血脉深处苏醒了!那场病,根本不是什么伤寒热症,那是力量觉醒时,身体无法承受其磅礴伟力而濒临崩溃的征兆!否则……你以为一个普通人的心脏,在嵌入几十枚致命的弹片后……还能有生还的可能吗?!”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木溪文如同被雷霆击中,失声咆哮,巨大的冲击让他几乎站立不稳。尘封的记忆闸门被这残酷的真相狠狠撞开!
“那场病……让死神几乎要将我拖入永恒的黑暗,”木溪文的声音转向周雪妍,变得低沉而充满后怕的余悸,“如果……如果不是玛利卡……”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言语里,充满了对那个小女孩无尽的感激与怀念。
此刻,木溪文的意识清晰地回溯到八岁那年的病榻。他仿佛再次置身于那个燃烧的、非现实的意识空间——无边无际的、扭曲跳动的炽白色火焰,带着吞噬一切的温度,疯狂地舔舐着他的灵魂,试图将他彻底焚毁、同化。而在那毁灭之火的尽头,似乎存在着一个平静、清凉的出口。然而,他的意识却被无形的枷锁禁锢,动弹不得,只能绝望地看着那代表生存的光明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就在意识即将被那毁灭性的火焰彻底吞没、沦为空洞躯壳的边缘,玛利卡那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澈坚定的歌声,如同穿透炼狱的圣光,骤然响起!那歌声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而坚韧的力量,如同最坚韧的绳索,猛地将他从那片焚魂的业火中拽了出来!
直到很久以后,经历了“神之力”事件,目睹了那些被强大力量反噬、在恐惧与疯狂中彻底迷失自我的牺牲者,木溪文才真正明白:当年意识空间中那试图吞噬他的恐怖火焰,正是他体内“龙之力”初次觉醒时失控的能量洪流与随之而来的、足以摧毁心智的极端恐惧!若非玛利卡那源于纯粹守护之心的歌声,在千钧一发之际充当了锚点,将他濒临消散的意识拉回现实……他早已沦为力量与恐惧的傀儡,成为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玛利卡的歌声,不仅是唤醒他肉体的良药,更是守护他灵魂不灭的圣歌。
冰冷刺耳的质问,如同淬毒的鞭子,持续抽打着木溪文濒临崩溃的意志:
“孩子!难道你认为一个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之辈,有资格执掌正义联盟的权柄,肩负起‘光军’的精神与意志吗?!”爷爷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砧,每一个字都带着锻造般的沉重敲击在他的灵魂上,“告诉我!维护这世间公理,难道不该以刀剑为笔,以雷霆为墨?!难道那个小女孩惨死的悲剧,血淋淋地摆在你面前,还不足以让你醒悟——迟来的所谓正义,不过是给亡灵献上的、苍白无力的哀悼!你要清醒!你那点可悲的怜悯,只会成为滋养罪恶的温床,最终……害死更多无辜之人!”
“不!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木溪文的声音嘶哑破碎,更像是在对抗自己脑海中疯狂撕扯的两个声音。他痛苦地摇头,试图用无力的反驳筑起最后一道脆弱的堤坝,抵挡这汹涌而至的、足以颠覆他所有信念的洪流。他并非怯懦于杀戮本身——富汗战场上喷溅的脑浆和鲜血早已证明了这点。此刻,是灵魂深处最根本的法则在激烈交战!
一个声音在呐喊:“这就是你追求的正义吗?!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让一个无辜的孩子,重蹈你当年的覆辙?!这难道不是对‘正义’二字最恶毒的亵渎?!”
另一个声音则如同深渊的回响,充满了玛利卡那双失去光芒的绿色眼睛带来的无尽怨毒:“质问你自己!当这些禽兽将魔爪伸向那个七岁的小女孩时,他们……可曾有过半分怜悯?!可曾想过她……也是无辜的?!”
两股力量在他脑中疯狂撕扯,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粉碎。爷爷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将他钉在原地。角落里女人绝望的呜咽和孩子惊恐到失声的颤抖,如同最锋利的针,刺穿着他摇摇欲坠的坚持。而眼前仇人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又不断将玛利卡惨死的画面血淋淋地推到他眼前……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撕裂的临界点——
砰!
一声撕裂寂静的枪响,如同审判的霹雳,骤然在狭小的审讯室内炸开!
木溪文握着枪的手臂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扳机扣下的瞬间,他甚至感觉不到手指的动作。枪口喷射的火焰短暂地照亮了他年轻而惨白的脸庞,也映亮了对面那双瞬间凝固、失去所有神采的瞳孔。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幕【12.5】欢迎加入正义联盟(第2/2页)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角落里爆发出女人撕心裂肺、如同失去幼崽母兽般的凄厉哀嚎!那声音穿透耳膜,直抵灵魂最深处,带着足以冻结血液的绝望。
木溪文僵立在原地,手中的枪仿佛有千钧之重。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目光掠过女人崩溃的身影,掠过那蜷缩着、因巨大惊吓而彻底失语的孩子……最终,他的视线落回自己握着凶器、仍在微微颤抖的手上。
然后,他抬起了头。
在审讯室惨白的灯光下,木溪文的眼瞳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原本清澈的眼底,骤然涌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血色纹路,迅速爬满了眼白,将整个瞳孔染成一种不祥的、近乎妖异的暗红!那血色如此浓重,仿佛凝聚了刚刚逝去的生命和喷溅的鲜血,也映照着他灵魂深处某种东西的永久改变。
一片死寂中,只有女人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悲泣在回荡。
爷爷缓缓走到他身边,那只布满老茧的手,带着一种近乎冰冷的沉重,按在了木溪文微微颤抖的肩上。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完成某种古老仪式的肃穆与宣告:
“孩子……欢迎加入——正义联盟。”
这声低语,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了这个血色清晨,也刻在了木溪文那刚刚被强行撕裂、又以一种残酷方式“重塑”的灵魂之上。审讯室冰冷的空气里,弥漫着硝烟、血腥、绝望……以及一个少年通向铁血领袖之路的、无法回头的起点。
木溪文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每个字都带着血痂的重量:“雪妍……那个在审讯室里目睹父亲被处决、后来精神失常的孩子……就是我在富汗共和国那个小镇上……死死抓住我的手,喊着‘爸爸’的孩子。”他摊开自己的手掌,目光空洞地凝视着掌纹,仿佛能看见上面永远无法洗净的、无形的血迹,“我的手上……早已沾满了洗刷不掉的鲜血。这些年来,在执行所谓‘正义’的任务中,我以类似的方式……终结了太多生命。那些与我们合作的,像人类刑警这样的组织……私下里都称我为‘恶魔’……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剖开那段黑暗的过往:“在那次考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沉沦在巨大的精神漩涡里。我尝试了无数种方法……想要逃离这沉重的现实,逃离手上沾染的血腥和灵魂深处的负罪感……最疯狂的一次……我甚至吸食了整整五百克冰毒……”他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到极致的弧度,“然而……‘龙血’改造过的身体,对神经毒素有着近乎绝对的抗性……那些足以摧毁常人的剂量,对我而言……效果还不如一杯浓咖啡……”巨大的讽刺感让他声音发颤,“我终于明白……逃避不仅徒劳,只会让痛苦更深地啃噬灵魂。于是……我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木溪文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锐利,带着一种自毁般的决绝:“我开始对那些落入我手中的罪犯……进行更加血腥、更加无情的处决。我试图用他们的哀嚎和鲜血……来麻痹自己内心的空洞,用这种极致的暴力……去填补对玛利卡那份永远无法偿还的、深入骨髓的负罪感……”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血脉……并不代表高贵或卑贱。它承载的……是力量与意志的传承。所有六大家族的后裔,体内都沉睡着这股力量的种子。所谓的‘血液改造计划’,不过是将其强行唤醒的残酷手段。而我……”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充满了痛悔,“却是天生便拥有这股力量的人……如果……如果我能在八岁那年,在那场‘大病’中,更早、更清醒地掌控它……或许……玛利卡就不会……”
他猛地停住,仿佛被巨大的悔恨扼住了喉咙,半晌才艰涩地补充道:“所以……雪妍,别误会。我并非嗜好战争……只是……在复仇与审判的路上……我变得……有些过于残忍了。你……别太担心。”最后一句,带着一丝试图安抚的苍白。
“哥……”周雪妍轻轻抬手,将一缕垂落在素白额前的秀发拢到耳后。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穿透了他刻意伪装的冰冷外壳,直抵那深藏的痛苦核心:“在我心里……你始终是这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只是……”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超越自身伤痛的、近乎圣洁的祈求,“哥……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好吗?尤其……是为了我。”她鼓起勇气,说出了那个名字,“哥……请你……不要杀了高有德。”
“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和更深的不安,“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
“不,雪妍,”木溪文猛地打断她,仿佛怕那个答案会玷污她的耳朵。他伸出双臂,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和深刻的自责,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他的拥抱如此用力,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用身体的温度驱散她话语中流露的恐惧,也驱散自己心底翻腾的黑暗。“我没有……我没有杀他。”他的声音闷闷地响在她的发顶,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和庆幸。
周雪妍在他怀中轻轻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份沉重的宽恕终于得到了回应。她抬起头,那双曾被侍神教阴影笼罩、此刻却闪烁着纯净光芒的眼眸,深深地望进他血丝未褪的眼睛里:“哥……虽然高有德……他对我做了那么多……那么多无法饶恕的坏事……”她的声音很轻,却蕴含着强大的、源于生命本真的力量,“但他……也有自己的家人。如果他死了……他的家人……一定会像那个失去父亲的孩子一样,陷入无法愈合的悲痛深渊……”她的话语如同清泉,洗涤着仇恨的污垢,“所以……我不希望你为了我……为了我的仇恨……再去背负一条人命。哥……答应我……放下这柄复仇之剑,好吗?”
晨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木溪文感受着怀中少女纤细却坚韧的生命力,聆听着她这份源自巨大苦难后、却依旧选择宽恕与守护他人悲欢的祈求。那冰冷的杀意,在那双清澈眼眸的注视下,在那份超越自身痛苦的温柔祈求中,如同坚冰投入暖流,正无声地、缓慢地消融。他闭上眼,将下颌轻轻抵在她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发顶,良久,才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带着承诺的重量:
“好……我答应你。”
木溪文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他怔怔地凝视着周雪妍柔美的脸庞,视线最终定格在她下巴那道已经凝结、却依然刺目的疤痕上。那伤痕如同侍神教加诸于她完美之上的亵渎印记。他伸出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生怕惊扰的谨慎,极其轻柔地触碰那道凸起的伤痕边缘。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
“哥……”周雪妍的声音轻柔如风,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没事了……真的。雪妍……已经不疼了。”
木溪文的目光从伤痕上移开,再次深深望进她的眼眸。那双清澈的、曾被绝望浸透此刻却闪烁着温润光芒的眼睛,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可思议的、源自生命本真的疗愈之力。他感到自己那被杀戮、仇恨和沉重过往几乎压垮的灵魂,在这目光的注视下,如同久旱龟裂的土地逢遇甘霖,正悄然汲取着生机,得到前所未有的抚慰与滋养。周雪妍再次轻声重复,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与坚持:“哥……答应我,好吗?”
木溪文没有言语,只是用行动回应。他伸出双臂,将周雪妍纤细的身躯轻轻拥入怀中。周雪妍顺从地闭上双眼,如同归巢的倦鸟,乖巧地将脸颊埋进他坚实的胸膛。隔着衣物,他能清晰感受到怀中那份温软的、充满生命力的触感。
刹那间,一种久违的、无比真实的悸动,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心底轰然苏醒,猛烈地撞击着他的胸腔——那是“活着”的感觉!
这份感觉如此鲜明,如此滚烫,是他在这条布满血与火的复仇之路上,早已遗忘甚至刻意摒弃的体验。它不同于战斗时肾上腺素飙升的亢奋,也不同于杀戮后短暂的麻木或空洞。这是一种纯粹的、源于生命本身相互依偎的温暖,一种被需要、被信任、被珍视的踏实感。这份由周雪妍的温柔所唤醒的、对“生”的强烈渴望,如同一道坚固的堤坝,瞬间冲垮了他内心深处对“死亡”(无论是施加于他人,还是最终降临自身)长久以来的漠然甚至隐隐的期待。他竟……开始眷恋这尘世的温度。
一丝无声的、带着释然与崭新感悟的笑意,悄然爬上木溪文的嘴角。他收紧了臂膀,将这份温暖更紧地拥住,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如同在荒芜的心田上立下誓言:
“雪妍……你……真的太善良了。”他的叹息里带着疼惜,也带着对世情的清醒认知,“在这个人情日益稀薄、弱肉强食的冰冷世界……纯粹的善良,往往是最易折损、最难存活的品质。善良的人……也总是更容易被伤害的利刃刺中……”他停顿了一下,语气陡然转为磐石般的坚定,“不过,没关系。你无需为此改变分毫,也无需忧虑。因为……你还有我。”
他微微低下头,下颌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志:“我答应你,高有德……他会活着。他将面对法律的审判,在暗无天日的囚牢中度过余生。至于那些污秽的过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所有阴影都隔绝在外,“交给我来处理。你只需……向前看,好吗?”
“嗯……”周雪妍在他怀中仰起白净的小脸,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盛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与全然的信赖,如同映照着暖阳的湖泊,“哥……谢谢你。”
阳光洒在她脸上,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她依偎着他,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梦幻的憧憬和小心翼翼的祈求:“哥……我希望……你能这么一直……一直陪着我……永远……”
短暂的沉默后,她又带着一丝少女的好奇与探询,轻声问道:“哥……我想……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过你吧?”
木溪文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发出一声混合着自嘲与苦涩的轻笑,那笑声里承载着一段被孤独与戾气笼罩的灰色岁月:“恰好相反,雪妍。在我初中的时候……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被所有人排斥、甚至鄙夷的存在。”他的目光变得遥远而晦暗,“那时……我刚经历那场残酷的考验不久,手上沾着洗不净的血腥……我对待周遭的人和事,冷漠得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坚冰。那段时间……我的内心如同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暴戾之气。一点小小的摩擦,都能轻易点燃我的怒火……我甚至……差点在失控中……夺走一个同学的生命……”那段被黑暗吞噬、几乎与整个世界为敌的少年时光,是他不愿回首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