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趣阁】xbiquge365.net,更新快,无弹窗!
神木地下城入口处。
这处原本用于临时收治伤员,处理癫狂感染的营地,此刻已经变成了又一处前沿阵地。
曾接待过伊洛斯一行的那位游侠小队长便果断下令死守于此,阻击任何试图冲出地下城的活化巨木。...
佩伊洛斯的喉咙像是被烧红的铁钳夹住,每一个呼吸都带着血腥与灼痛。他死死盯着伊洛斯,那张曾被尊为精灵族最睿智长者的脸,此刻却如深渊裂口般森然可怖。权杖顶端的红纹晶体缓缓旋转,仿佛在汲取整座地下城残存的生命力,空气中弥漫着腐烂花瓣与焦骨混合的气息。
“你……早就背叛了。”佩伊洛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双臂上的菌丝越收越紧,几乎要嵌入肌肉,“萨利安信任你,林?把你当父亲看待……而你却把他们送进牢笼,只为今天?”
伊洛斯轻轻摇头,步伐沉稳地走向废墟中央那道仍在震颤的地缝。“不是背叛,是觉醒。”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像毒液滴落耳膜,“你们一直以为神木是赐予我们生命的圣树,是庇护所的支柱。可它从来都不是恩典??它是囚笼。”
他举起权杖,一道猩红光束射入地底,触手般的根系立刻回应般扭动起来,发出类似低语的嗡鸣。那些曾经象征净化之力的白金色年轮纹路,如今尽数染成暗红,如同干涸已久的血河。
“三百年前,大祭司临终前看到的不是预言,而是真相。”伊洛斯闭上眼,仿佛在聆听某种遥远的呼唤,“这棵‘神木’并非自然生长,而是远古时代某位堕落神?的心脏所化。它用生命力喂养我们,换取的是我们的灵魂频率与其同步。每一代精灵出生时脑中浮现的第一道符文,就是它的印记。”
佩伊洛斯瞳孔剧烈收缩。他忽然明白为何自幼训练时,导师总强调“清除杂念”,为何成年礼必须接受神木枝条刺入太阳穴的仪式??那根本不是祝福,是接种。
“所以那些癫狂魔物……”他艰难开口,“它们不是被污染,而是……挣脱了控制?”
“聪明。”伊洛斯睁开眼,眸中已无半点人性温度,“当第九百九十九圈年轮染上猩红,宿主心脏最后一次搏动即将完成,封印便会松动。而我,作为唯一知晓‘反向共鸣术’的法师,将成为唤醒者。”
他转身凝视佩伊洛斯,嘴角微扬:“你以为萨利安派你来阻止我?不,他是最后一个仍困在旧梦里的愚者。真正让我行动的指令,来自他在三年前留下的加密遗言??‘若我迷失,请以火焚心’。他知道自己迟早会被神木低语侵蚀,所以他提前授权我,在他彻底沦陷前终结一切。”
佩伊洛斯脑中轰然炸响。记忆碎片纷至沓来:萨利安最后一次见他时,眼神闪烁,手中卷轴边缘有烧焦痕迹;灰袍人提到“埃科大人失去感知”时语气异常沉重;还有那枚信息方块残片……上面的蓝纹波动频率,竟与伊洛斯权杖中的红纹完全相反!
“你是双面棋子。”佩伊洛斯喃喃,“一边扮演救世主,一边准备毁灭。”
“我只是完成了使命。”伊洛斯淡然道,“现在,轮到你做出选择了。”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塌陷!佩伊洛斯脚下菌毯崩解,整个人坠入一条由扭曲根系构成的螺旋通道。失重感袭来的同时,耳边响起无数呢喃??
【杀了他】【放过他】【你是英雄】【你是叛徒】
幻象再度浮现:母亲躺在病床上,手中握着他儿时的游侠徽章;卢松在审讯室中被红纹藤蔓贯穿胸膛,临死前嘴唇蠕动说着什么;林?站在祭坛之上,发丝化作菌丝,双眼流出黑色液体,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停下!”佩伊洛斯怒吼,强行集中意识,激活体内最后一丝【拟态LV8】能量。身形瞬间模糊,短暂摆脱了精神拉扯,借着一根横生的粗壮根须稳住身体。
他抬头望去,通道尽头是一片巨大空洞,形似巨兽胃囊。中央悬浮着那颗pulsating的年轮核心,已被触手牢牢固定在一座由骸骨堆砌的祭坛上。周围环绕着十二具盘膝而坐的尸体??全是失踪多年的高阶法师,他们的头颅裂开,脑髓连接着细密的红纹丝线,汇入核心底部,构成一个庞大的活体增幅阵列。
而在祭坛边缘,站着一个人影。
披着破旧绿斗篷,背对一切,肩膀微微颤抖。
“萨利安?”佩伊洛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人缓缓转身,脸上布满和灰袍人一样的裂纹,右眼已完全黑化,左眼却还残留清明。他张了张嘴,声音断续如风中残烛:“快……毁掉核心……它已经开始读取我的记忆……再晚……所有人都会变成傀儡……”
佩伊洛斯心头剧震。原来萨利安并未叛变,而是自愿成为诱饵,将真实情报藏于濒死状态下的思维乱流中,只为等一个能突破重重封锁的人前来接收。
可现在,他已经太迟了。
年轮核心骤然爆发出刺目红光,一圈波纹扫过整个空间。刹那间,佩伊洛斯感到大脑被千万根针扎穿!所有关于“自我”的认知开始崩塌??
我是谁?
我是佩伊洛斯?还是某个早已死去的复制体?
我救过那只鹿吗?放过那个孩子吗?接过萨利安的任务卷轴吗?
记忆变得模糊不清,仿佛全是从他人脑海中窃取的片段。唯有手腕上那枚信息方块残片仍在微弱闪烁,蓝光如同风中残烛,顽强抵抗着红纹侵蚀。
“别信你的脑子。”萨利安突然嘶吼,“信你的伤!真正的痛不会说谎!”
佩伊洛斯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短暂清醒。左肩箭伤仍在流血,那是复制体射出的真实之痛;手臂上菌丝勒出的淤痕,是此刻正在发生的压迫。这些肉体反馈尚未被篡改!
他毫不犹豫抽出腰间短刃,狠狠划向手腕,将信息方块残片硬生生剜下!鲜血喷溅中,蓝光骤然暴涨,一段加密讯息自动投射在空中:
【若见红月升于井底,即刻引爆“蜂巢之心”。坐标:X-7,Y-12,Z-∞。权限认证:SALIAN-ECO-PEILOS】
蜂巢之心?佩伊洛斯猛地想起卢松曾在笔记中提过的禁忌装置??利用一万只噗叽集体自爆产生的共振频率,足以撕裂神木根基。但启动条件极为苛刻:必须同时具备三位密级持有者的生命信号,且距离不超过五十步。
而现在,林?和卢松都不知所踪……
除非。
他猛然看向萨利安。
“你也是密钥之一?!”他大喊。
萨利安惨笑点头,随即整个身体剧烈抽搐,黑化的右眼蔓延至鼻梁。“没时间了……去Z层……那里有备用容器……快……”
话未说完,他的头颅猛然炸开一团红雾,整个人僵直站立,四肢开始异变,皮肤下浮现出脉动的菌丝网络。祭坛上的核心光芒更盛,显然已开始读取其最后的记忆数据。
佩伊洛斯不再犹豫,抓起残片塞入怀中,沿着侧壁狭窄的根隙向下跃去。通道越往下,空气越是粘稠,每一步都像踩在凝固的血液中。途中数次遭遇巡逻的菌化守卫??那些曾是同僚的躯体如今只剩外壳,内部爬满发光红虫,行动却精准如机械。
一次交锋中,他被迫使用【分裂追迹?单矢】击碎对方脑部晶体,却不料箭矢穿透后竟被墙壁吸收,整面岩层随之“睁”开数十只眼睛,齐齐锁定他所在位置。
“不能再用‘重蜂’了。”他咬牙收弓,“否则整座地核都会苏醒。”
终于抵达标有“Z-12”的锈蚀铁门。门上刻着古老的三重封印符,中央凹槽正对应信息方块残片的形状。佩伊洛斯将其插入,机关咔哒作响,铁门缓缓开启。
里面是一座废弃的育菌实验室,墙上挂满记录板,字迹熟悉得令人心碎??卢松的手书。
【实验日志第347天:成功分离出纯净蜂巢孢子,但活性维持不足三分钟。推测需引入外部情感波动锚定结构稳定性。】
【第389天:尝试以濒死者执念注入,样本表现出短暂智能反应。命名:普莉娅(Puria),意为‘余烬中的光’。】
【最终结论:蜂巢之心不可控。一旦启动,将吞噬方圆十里内所有生命意识,包括操作者自身。建议永久封存。】
佩伊洛斯目光停在房间角落。那里静静立着一具透明培养舱,内部漂浮着一颗拳头大小、不断明灭的金色光团,周围缠绕着细若发丝的银线,连接着早已停摆的仪器。
“这就是……蜂巢之心?”
就在此刻,背后传来轻微脚步声。
他猛地转身,弓已在手,却在看清来人时浑身冰凉。
林?站在门口,衣衫褴褛,脸色苍白如纸,但双眼清澈,毫无红纹侵染迹象。
“佩伊洛斯……”她声音虚弱,“别碰那个东西。”
“林?!你还活着!”佩伊洛斯几乎要冲上前,却又警惕止步,“你怎么逃出来的?卢松在哪?”
“我没有逃。”她苦笑,“我是被放回来的。”
她抬起左手,掌心赫然烙印着与伊洛斯权杖相同的红纹符。“他在测试我。测试一个完全清醒、未曾感染、却仍愿意回归的人,能否成为新秩序的基石。我说我可以劝你放弃抵抗……他信了。”
佩伊洛斯怔住。
“卢松死了。”林?泪水滑落,“三天前,他们把他绑在年轮仪上提取知识库。他最后说的是……‘告诉佩伊洛斯,箭要射向起点,而不是终点。’”
佩伊洛斯脑中电光火石一闪。
起点。
不是核心,不是祭坛,不是伊洛斯。
是神木本身??最初的种子落下的地方。
传说中,第一代精灵王正是在这里,亲手埋下那颗“天降之心”。
“所以蜂巢之心不能用来摧毁核心……”他低声自语,“而是要让它回到最初诞生的位置,引发逆向共鸣。”
林?震惊地看着他:“你会死的!那种级别的能量爆发,没人能幸存!”
“那就让复制体去送死。”佩伊洛斯忽然笑了,从怀中取出一只尚存体温的萤火魔宠,“刚才逃出来时,我顺手抓了它。它见过我的血,足够模拟生命信号。”
他迅速在魔宠体内植入一段简短咒文,又拆下“重蜂”弓弦中最脆弱的一节,缠绕其身。这是卢松教他的土法计时器??当弓弦腐蚀完毕,魔宠就会自燃,触发蜂巢之心。
“你呢?”林?抓住他的手臂。
“我去找起点。”他说,“如果一个小时后你还听得见爆炸声,就说明我失败了。如果一切归于寂静……那就代表成功了。”
林?死死盯着他,忽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带着这个记忆走。”她说,“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护身符。”
佩伊洛斯闭上眼,感受那温热的触感,然后决然转身,冲入通往最底层的垂直竖井。
风在耳边呼啸,下坠过程中,他看见四面岩壁上浮现出无数画面:精灵族千年兴衰,战争、繁荣、禁锢、觉醒……最终定格在一棵参天巨木之下,一名白袍老者将一枚跳动的心脏埋入泥土,口中吟唱着禁忌之名。
当他落地时,双脚陷入一片柔软的黑泥之中。
眼前没有树苗,没有祭坛,只有一口直径不过两尺的石井,边缘刻满失传的文字:
【此井不通水,唯通心。】
他知道,这里就是一切的起点。
他跪坐在井边,将信息方块残片轻轻放入井口。蓝光顺着石缝渗入,井底渐渐泛起涟漪,一颗微小的光点缓缓升起??那是一粒种子大小的心脏,静静搏动,纯净如初。
佩伊洛斯深吸一口气,取出最后一件物品:那只曾陪伴他十年的哨笛。他把它放在井沿,吹响了一支从未对外人展示过的旋律??属于初任游侠的誓词曲。
音波荡开,整座地下城为之震颤。
与此同时,Z-12实验室中,魔宠体内的弓弦终于断裂。
蜂巢之心,亮了。
金色光团骤然膨胀,银线一根根断裂,释放出压抑千年的能量。冲击波横扫而出,沿途所有红纹瞬间熄灭,菌化生物哀嚎着崩解为灰烬。就连高处的伊洛斯也未能幸免,权杖出现裂痕,口中喷出带着火星的黑血。
“不可能……你怎么敢……”他仰天怒吼,试图召唤神木反击,却发现根系正在自我剥离,年轮核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而在那片寂静的起点,佩伊洛斯望着升至半空的原始种子,轻声道:
“对不起,母亲。我没能做个好人……但我至少,没变成怪物。”
他摘下护腕,露出早已溃烂的手臂??那是三个月前执行任务时被红纹感染的伤口。他用短刃割开动脉,任鲜血滴入井中。
血落入井,与光相融。
下一秒,一道无声的金色涟漪扩散开来,覆盖每一寸土地,每一片叶片,每一根菌丝。
神木的火焰逐一熄灭。
地核中的巨门轰然闭合。
所有被操控的躯体停止动作,眼中红光消散,回归安宁。
伊洛斯跪倒在地,权杖碎裂,身躯如枯叶般风化。
而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那只萤火魔宠的残骸中,一丝微弱的蓝光仍在闪烁。
仿佛在等待下一个拾起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