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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老辈子这一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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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6章老辈子这一块2(第1/2页)
    迟久不知道什么是孽缘。
    他只晓得阿伯塞给他一块糖,哄他去睡。
    迟久乖乖去睡。
    第二天醒来没看见阿伯,迟久揉着眼去找,在隔壁发现阿伯吊着的尸体。
    阿伯死了。
    听说他杀了卿夫人的堂哥,尸体就埋在那片小小的菜园下。
    稚子无辜。
    迟久被放过,站在人堆里,看着小菜园被刨开。
    尸体裸露出来。
    是熟悉的,他那日在小树林见过的男尸。
    迟久忽而浑身僵硬。
    他抬起头,人群熙熙攘攘,他精准捕捉那抹青色。
    卿秋看见他了。
    只抬头,微笑着做了个“嘘”的动作,迟久深深低着的头便再也不敢抬起。
    他想起那天少年的话。
    “乱说一个字,你和你的家人就都会没命。”
    还有管事的叮嘱。
    “大少爷最讨厌欺骗。”
    ……
    其实是他害死了阿伯。
    ……
    一个瞎眼老头的死,没人在乎,顶多卿夫人在其中为她短命的堂哥流了两滴泪。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瞎眼老头的尸体被丢了出去,扔在一片荒地。
    迟久追过去刨了一个坑。
    坑挖好,他把阿伯埋进去,以后就要独立生活。
    距离他的生日还有一周。
    往年阿伯会给他做碗红烧肉,但今年没有了,他要去自力更生。
    小孩的工钱少。
    迟久吃不饱饭,饥一顿饱一顿的长大,总比别人要瘦一些。
    畸形的身体,阴柔的外貌,苍白的肤色。
    他看起来不像一个男人。
    附近的孩子里,他年纪最小,那年只有十四岁。
    其他孩子都已长大成人。
    见他模样漂亮,更变本加厉地欺负他,笑着说他娘娘腔。
    迟久的心气这下不止被磨平,更是几乎被磨得快凹进去。
    他习惯了被欺负。
    只是偶尔,在抬头,看见那抹青色时……
    迟久还是会咬牙。
    装模作样。
    所有人都被骗了,卿秋哪里是菩萨心肠的好人?他明明就是蛇蝎心肠的男鬼。
    阿伯因他而死。
    他坏透了。
    迟久一直和卿秋不对付,一见卿秋就呲牙,但这种不对付只是他单方面的。
    卿秋知道他的敌意。
    可每次见他,只是轻轻一笑,并不会把他的敌意放在心上。
    迟久知道自己被小瞧了。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
    卿秋是大少爷,身边家仆无数,他根本近不了身。
    就算能近身……
    卿秋比他年长十岁不止,他干巴巴的身体,连对方的胳膊都扭不过。
    迟久只能得空瞪瞪那个王八。
    但有时也瞪不了,卿秋身边有个姓徐的狗腿,一见他就抡着棍子要赶他。
    迟久抱好脑袋就躲。
    但一般不会躲太久,卿秋爱装老好人,总会拦一下疯狗。
    “别欺负小孩。”
    卿秋劝着,眉目温和,嗓音无奈。
    真像尊包容万物的菩萨。
    狗腿歇了火。
    迟久跑了老远,才歇下脚,回头做了个鬼脸。
    “假好人。”
    迟久用口型说着,但卿秋一愣,明显是听懂了。
    迟久胆子的确小。
    前脚挑衅完,后脚又开始害怕。
    卿秋面善心黑。
    迟久搓搓胳膊,跑得更远,实在很怕自己被卿秋弄死。
    可跑了半天也没什么动静。
    迟久回过头,发现卿秋抵着唇,在笑。
    瑞凤眼扬起,不再是假惺惺的笑。
    卿秋好像真的很愉悦。
    他已二十有余,是该成家的年纪,没了少年时雌雄莫辨的姝颜玉色,变得温润清贵。
    穿着青衫,站在檐下。
    像一叶青竹。
    迟久顿住脚步,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
    卿秋是有几分姿色的。
    但那又怎样?
    漂亮的女人会骗人,漂亮的男人会骗人。
    没区别。
    迟久再去看,卿秋放下手,依旧眉眼含笑的望他。
    怪咖。
    迟久调过头,跑得更快,不再挑衅卿秋。
    他其实怕卿秋。
    树下青白的男尸,吊死的阿伯,抚过他发顶的手。
    让后来他噩梦的主角成了卿秋。
    青色扳指晃动。
    玉色的指,扼住他的脖颈,似是要将他杀死。
    迟久涕泪横流。
    他明知是梦,却总想起快被掐死的过往,狼狈地哭着求饶。
    这时卿秋就会俯身看他。
    眉眼含笑,温柔地,拍拍他的面颊。
    “学小狗。”
    他汪汪叫着。
    不敢反抗,像懦夫,像他不敢为阿伯报复卿秋。
    这时梦会惊醒。
    他捂着脖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仍未从窒息感中回神。
    迟久蜷缩成一团。
    在单薄的小床上裹着自己,牙齿打颤,更讨厌卿秋。
    如果他是卿秋……
    要他也是少爷,有那么多人喜欢,他或许就不用怕卿秋了。
    迟久含着指尖。
    想抱抱什么,只是旁边没人,他便只能自己抱抱自己。
    ……
    春来夏往,又是一个冬。
    迟久眼下青黑。
    他近来梦见卿秋的次数越发频繁,当然,都是噩梦。
    迟久睡不好。
    甚至觉得卿秋真是男鬼,专门来克他的。
    他挠挠脖颈。
    如今别说挑衅,见一眼卿秋他都怕被吸了阳气。
    今日是除夕。
    天冷,迟久没睡好,又被派来扫大院。
    他困得不行。
    脑袋歪着,几次快睡着,又几次抬起。
    好不容易打起精神。
    迟久揉揉眼,扫着地,想快回去睡觉。
    这时有人轻佻地拍了他的腰。
    迟久一惊。
    护着腰侧身,还是从小欺负他到大的那伙人。
    他从小就矮。
    小时候矮半个头,长大便矮一个头不止。
    迟久抱紧扫帚。
    他打不过,低头绕过,准备忍了。
    但那伙人拦着他。
    故意地。
    “九九,你该不会真去当流莺了吧?一次几个子啊?”
    迟久握紧扫帚。
    不再是年幼时单纯的欺负,那些目光在他身上游弋,是一种油得发腻的恶心感。
    忽地他松开手。
    “不要钱。”
    那些人噗嗤一声,抚掌大笑,东倒西歪。
    “真的假的?你这么饥渴?不会是被玩烂了吧?”
    粗厚的手扯他的衣裳。
    迟久躲过去,“别在这,我们去里面。”
    他胆小无害。
    急色的人没脑子,跟他进了祠堂,嘴里还不干不净。
    “九九,你喜欢这?也行,菩萨底下犯戒,爽——”
    声音戛然而止。
    迟久及时跪趴在地上,看着那些贱人的脑袋被砍掉,咕噜噜地滚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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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珠瞪大,血液狂飙。
    迟久喘着粗气,攥着那截扫帚,感觉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他杀死的是雀,现在他杀死的是人。
    迟久几乎要膨胀起来。
    直到银光一闪,卿秋出现,成为他新的噩梦。
    卿秋总是言笑晏晏。
    那副模样像面具,几乎焊死在那张脸上,迟久仅有两次见卿秋不笑。
    一次是多年前,一次是现在。
    相同点是,两次的卿秋都杀了人,手段一次比一次狠。
    肠子流了一地。
    迟久不再觉得自己厉害,捂着嘴巴,只想吐。
    “九九?”
    玉色温润的男人蹲下身,玉白的指染着血,将殷红的颜色附着在他面颊上。
    “你不会告密对吗?”
    迟久点头。
    他发不出声音,连吐都没力气吐,整个世界只剩指腹蹭过面颊时留下的黏腻感。
    卿秋该杀他的。
    他杀了那么多人,佛口蛇心的家伙,不该对他心软。
    可卿秋偏偏放过他。
    迟久扶着墙,一阵恶寒,总算吐出来。
    这是羞辱。
    卿秋不杀他,卿秋知道,他就算活着也闹不出风浪。
    迟久闭上眼。
    粗喘着,满脑子都是肠子流到他脚边的湿润。
    他的噩梦里又多了具尸体。
    还多了新的卿秋。
    迟久吐得天昏地暗,他吐不出东西,可生理性的恶心戒不掉。
    失眠,头晕,腿软。
    迟久晕过去。
    再睁眼,厢房,迎面而来是一双温柔的嗓音。
    “你怎么了?”
    一股柔柔的脂粉味。
    迟久看过去,少女穿着大红戏服,坐在他面前的小椅子上。
    杏脸桃腮,明眸善睐,冰肌玉骨。
    迟久腾地红了脸。
    低着脑袋,半晌,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是没见过漂亮的女生。
    但漂亮又对他和善的,少有。
    迟久莫名想起阿伯。
    他发呆,少女不催他,对着小铜镜调整云鬓间的珠钗。
    “你方才晕倒在路边,是生病了吗?”
    少女柔荑温软,涂着胭色丹蔻,带着叮当银环。
    指尖抚过眉眼,花色水袖上一股柔柔的脂粉味。
    噩梦中青袖上的铁锈味被冲淡。
    迟久低下头,轻声说:
    “肚子疼。”
    他总被欺负,对人善恶敏锐,少女是继阿伯后第二个对他温柔的人。
    迟久头脑晕眩。
    带着鼻音,像小孩,对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撒起了娇。
    少女一愣,没说什么,笑了。
    “你像我妹妹一样。”
    一碟点心,小巧精致,清甜沁人。
    迟久狼吞虎咽。
    少女托着杏腮,明眸微弯,语笑嫣然。
    “他们说你叫九九?那我叫你小九好不好?”
    迟久热得发闷。
    他不喜欢别人叫他“九九”,像在叫土狗。
    可少女不同。
    柔柔的,吴侬软语的腔调。
    像阿伯哄他。
    迟久捏着糕点,低着头,没有做出纠正。
    少女很快离开。
    迟久跟出去,扶着墙,心潮澎湃。
    少年思恋。
    不需要什么惊心动魄,柔柔的脂粉味一扫,就足以心动半天。
    迟久以为少女是哪家小姐。
    直到旁边的家仆勾肩搭背,淫词浪语的调侃。
    “这次的戏子行啊。”
    “这腰,这屁股,一看就浪得很。”
    “今晚咱俩组团去客房吧?我按着那群浪货,你上完了换我——”
    声音戛然而止。
    迟久拎着扫帚,和那两人扭打成一团。
    结果又被揍了。
    他流了血,从眉骨到下颚,流了满脸。
    他差点被揍死。
    要不是卿秋偶然路过捡走他,他刚醒就又要晕厥。
    香炉白雾袅袅。
    家仆屏退,卿秋撑着下颚,不再装得温润如玉。
    “九九啊。”
    卿秋唤着他,语调慵懒,玩味散漫。
    像在逗一只小宠物。
    迟久一怔。
    他常说卿秋很假,不止是因为他杀人,更是因为他爱演戏。
    对下人一视同仁的大少爷。
    到了私下,谁的名字也记不住。
    却偏偏记住了他的。
    迟久低下头,拿着棉花,堵眉骨的血。
    “我不叫九九。”
    “嗯?”
    卿秋转着青玉扳指,玉面含霜,冷冷地问他。
    “他们都能叫?就我不能叫?”
    又不装了。
    迟久低下头,知卿秋生气,便没再继续。
    人真奇怪。
    迟久想,他讨厌别人叫他小九,像在叫小狗。
    但那少女叫,他就不觉得讨厌,反心旷神怡。
    若是换成卿秋……
    不仅仍讨厌,还会加倍讨厌。
    偏偏那少女他见不到。
    初遇后半月,迟久仍只知道少女叫宾雅,是戏班里的台柱子。
    春节将至,他们被请来演戏,至于别的…
    迟久一概不知。
    倒是卿秋,记住了他的名字,后来总是唤他。
    他小跑过去。
    卿秋又没事要他做,只是掐一掐他的脸,摸一摸他的头。
    下次见面又频频“九九”的叫着他。
    比雀还烦人。
    迟久有些郁闷,却也没太郁闷,他最近一见宾雅便心旷神怡。
    再大的气,看一眼也就好了。
    只是看着看着,他不再愉悦,心生羞愧。
    宾雅比他年长十岁有余。
    和卿秋近似的年纪,明艳大气,和他完全不同。
    宾雅只说他像妹妹。
    连弟弟都不是,更不可能成为情人。
    迟久依旧当着家仆。
    宾雅却离开戏班,开始拍广告,成了那时小有名气的女明星。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原本这样也好,他知道他们不可能在一起,喜欢的人能找到喜欢的人也好。
    可偏偏是卿秋。
    一句差遣,迟久被推出去,要去酒会给大少爷送东西。
    迟久骂骂咧咧地去了。
    到了地方,本想把东西随手一扔,却看见完全意料之外的人。
    ——宾雅。
    她与卿秋并肩而立,见了他微微一愣。
    两人都叫他九九。
    他最喜欢的人,他最讨厌的人。
    在一起了。
    迟久落荒而逃,不敢回头去看。
    家人被杀死,爱人被夺走,自己被玩弄。
    卿秋总在抢他的东西。
    迟久一路跑,一直到回去,都还在浑浑噩噩地想。
    如果他也是少爷就好了。
    就能对喜欢的人表白,就能不总在卿秋那受窝囊气……
    像是老天听见了他的祷告。
    他在门前遇见一个自称是卿先生情人的疯女人,口口声声说他也是卿家的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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