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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伟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院门口，眼巴巴地望着胡同口，就等着李大力下工回来。
远处钢厂的下班汽笛声一响，没过多久，一个浑身油污、满脸疲惫的身影就晃晃悠悠地出现在胡同口。
正是李大力。
“大力！”
李大伟“噌”地一下站起来，迎了上去，“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啊！”
李大力被他吓了一跳，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大伟，你又咋呼啥？让我先歇会儿，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说着，他用袖子蹭掉额头的汗珠和煤灰，只想赶紧回屋躺下。
李大伟却一把拉住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把去街道办报名的事儿学了一遍，末了还特意加上一句：“你忘了大坤了？人家现在孩子都快有了！”
这话如同一针强心剂，李大力眼里的疲惫瞬间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狼吞虎咽的渴望。
他猛地抓住李大伟的胳膊，声音都有些发颤：“大伟，你……你给我也报上名了没？”
李大伟故意把脸一板，拖长了声音：“这个嘛，我得想想……”
眼看李大力急得抓耳挠腮，他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瞧你那猴急样儿！能把你落下吗？都报上了！”
李大力悬着的心“咚”地一下落了地，他一拳捶在李大伟肩上，咧开嘴笑了：“你小子！吓我一跳！”
两人相视一笑，爽朗的笑声在小小的四合院里回荡开来。
……
四合院里静悄悄的，月光把院子里的石板照得发白。
李大力和李大伟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约而同地摸黑出门想喝口水，便索性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大力，你说那相亲会，咱哥俩真能成不？要是成了，往后的日子可就有盼头了。”
李大力嘿嘿一笑，脸上的神情满是向往：“那还用说！”
“想想看，每天从厂里下班，一进门就有热腾腾的饭菜，媳妇再给温上一壶酒，解解乏，那小日子得多舒坦。”
他越说声音越响，好像那样的生活已经触手可及。
“就是这个理儿！”
李大伟划着一根火柴点上烟，烟头的红光一闪一闪的，“将来有了娃，就送回老家去，让俺娘给看着。”
“一到逢年过节，咱就带上媳妇孩子回去，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包饺子吃，听着院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那才叫家！”
他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了一幅画：孩子在院里撒欢，媳妇在灶房里忙活，饭菜的香气飘出来，自己和老娘坐在屋檐下，心里踏实又满足。
李大力也激动地挺直了腰板，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我得给媳妇买辆凤凰牌自行车，她上下班就不用挤公交了。”
“等休息的时候，我骑车带着她，车后座上坐着孩子，咱们去公园，给她和孩子买甜甜的棉花糖，看猴山上的猴子打架，光是想想，心里就跟喝了蜜似的。”
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用手比划着。
“哎，对了！”
李大伟猛地一拍大腿，“咱这屋里屋外得赶紧收拾利索了，总不能让未来的媳妇一进门，觉得咱这儿跟个破烂窝一样吧。”
这话点燃了两人，他们仿佛已经找到了奋斗的目标，聊得愈发带劲。
月亮不知不觉挪到了西边，院子里的虫鸣都歇了下去，可他们俩的精神头却丝毫未减。
李大伟又起身去倒了水，递给李大力一杯：“来，润润嗓子，咱接着合计。你说这院子里，是不是也该添置点啥？”
李大力“咕咚”喝了一大口水：“那是！这空地不能闲着，咱种上几株月季，再来几棵牡丹，等开了花，风一吹，满院子都飘着香气。”
时间在他们的畅想中飞快流逝，直到远处传来第一声鸡叫，两人才猛然惊醒，天都快亮了。
李大伟揉着酸涩发红的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哎呀，坏了，再不眯会儿，白天上班要打瞌睡了。”
李大力也困得东倒西歪，爬回床上，嘴里还念叨着：“睡了睡了……”
可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媳妇、孩子、自行车和满院子的花香，怎么也静不下来。
第二天一早起来，李大伟和李大力顶着一对熊猫眼，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走路都有些发飘，浑身上下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
可没办法，活儿还得干，两人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三晃地往轧钢厂走去。
只是李大力和李大伟在轧钢厂干活时，魂儿就像被勾走了一样。
两人心里都盘算着同一件事：这回，能不能给自己说上个媳妇。
这天，李大力正给卡车做保养，扳手在手里拧了半天，螺丝却纹丝不动，心思压根没在活儿上。
师傅关常在他身后喊了好几声，他都跟没听见似的。
关常没辙，只好走上前去，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一记。
李大力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关常，忙站直了身子：“师傅，您怎么来了？”
关常哭笑不得：“我再不来，这车怕是要被你拆散架了！你小子最近魂不守舍的，脑子里想什么呢？”
李大力不敢撒谎，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地坦白：“师傅，周末街道办……有个相亲会，我……我报名了。”
关常一听，恍然大悟，随即乐了：“我就说嘛！原来是心里长草，惦记着终身大事了！”
李大力被说中心事，脸更红了，低着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关常见他这副窘样，也不再打趣，只嘱咐他干活注意安全，便转身走了。
……
好不容易挨到周六，落日的余晖像一层金粉，洒满了整个四合院。
屋里，李大伟和李大力不约而同地翻开了各自的家当。
李大伟从被子底下摸出一个油纸包，一层层揭开，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露出两张陈旧的澡票。
李大力则干脆得多，把存钱的铁皮罐子底朝天，在一堆钢镚儿里扒拉出两张同样皱巴的票子。
“赶紧的,咱好好洗个澡，去晚了池子就跟下饺子似的！”
李大伟把澡票放进上衣口袋，拍了拍，像是揣着什么重要的凭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