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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欣慰了,看着在场的人说道,“早些年就咱们几个,那才叫势单力孤。”
汤和得意的说道,“上位,要我说也不用多少人。有能耐的人、有本事的人,少点也没关系。”
朱元璋深有感触,“这倒也是,当...
夜风穿廊,吹动乾清宫檐角铜铃叮当轻响。马祖佑走下石阶时,手中那枚洪武通宝已被掌心汗水浸得温热。他未归府邸,而是径直转入西华门旁一处僻静小院??这里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在京的秘密联络点,只供钦差与密探交接要务。烛火摇曳中,一名黑衣校尉跪地呈上一封火漆封缄的密报:“大人,苏州细作传回最新消息:沈家覆灭后,松江棉布价格三日暴涨三成,市面已现抢购之象。”
马祖眉头微蹙,拆信细阅。原来沈氏垄断多年,其私设的“十三行”不仅操控定价,更以高利贷胁迫织户卖断生计。如今官府查封产业,仓廪空虚,竟无一家商号敢接手调度,以致供需骤断。他搁下密报,低声问:“民间反应如何?”
“贫者怨声载道,富户却暗自窃喜。”校尉答,“有人趁机囤积居奇,更有言称‘朝廷杀富济贫,终将抄尽万家’,煽动民心浮动。”
马祖闭目良久,忽而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他知道,朱元璋之所以敢将皇商大权交于他手,正是看准了他既非纯粹文臣,也不依附勋贵,且有外戚身份却不恋宫闱权斗。可一旦新政推行不利,百姓不得实惠,反倒物价飞涨、民生困苦,则天下必归咎于“国舅专权”。这一步若踏不稳,不只是他个人身败名裂,连带马秀英、朱标乃至整个东宫都将受牵连。
次日清晨,天尚未亮,马祖便命人召集随行幕僚于大理寺偏厅议事。除锦衣卫千户李昭、太医童才以外,还有一位不起眼的老者悄然入座??此人姓陈名伯安,原是江南落第秀才,后因揭露盐政黑幕遭贬流放,近年隐居徽州山中讲学,却被马祖派人三顾茅庐请出。此人不通仕途礼仪,说话直如刀割,却对财税流通之理洞若观火。
“诸位可知,为何我执意要在镇江多留一夜?”马祖环视众人。
无人应答。
“非为歇息,亦非怀旧。”他取出一叠账册,“我在查一家名为‘恒源号’的小商行。它无背景、无靠山,十年间却在扬州、常州、杭州三地开设分铺十七处,主营米粮布匹,售价常年低于市价一成,却从未亏损。”
陈伯安捻须笑道:“此非奇事。若其采买集中、运输高效、杜绝中间盘剥,则薄利多销,反能积少成多。”
“正是!”马祖拍案,“这便是我要的新模式??不是靠特权垄断暴利,而是靠制度降本增效。沈家之罪不在致富,而在以势压人、吞食上下游血肉。我们要建的皇商总局,必须与此截然相反!”
他转身展开一幅舆图,上绘大明沿海九省水道与主要市镇。“从今日起,我要在全国设‘平准仓’十二所,直属皇商总局管辖。每仓储备米、布、盐、铁四类民生物资,由朝廷统一采购,通过漕运网络调配。一旦某地物价异常波动,立即开仓平抑,防止奸商囤积。”
李昭皱眉:“此举需巨量启动资金,且管理极难。稍有疏漏,便是贪腐温床。”
“所以我不要官吏经办。”马祖目光炯炯,“我要招募民间商贾,以竞标方式承运、代售,按绩效奖惩。利润分成,风险共担。谁做得好,谁拿得多。”
陈伯安点头:“妙!既借商人之力,又削其垄断之权。犹如驱虎吞狼,而后制虎。”
会议持续至午时方散。马祖随即上奏《平准仓筹建章程》并附预算明细,请求内帑拨银五十万两作为启动资金。朱元璋批曰:“准。但限你一年见效,否则自请罢黜。”
圣旨下达当日,朝堂震动。户部尚书当场抗辩,称此举违背祖制,恐致“商贾干政”;礼部侍郎更引《春秋》大义,痛陈“天子不与民争利”。然而朱标力挺马祖,直言:“今岁北旱南涝,边军缺饷,百姓缺粮,若再拘泥虚文,坐视饥荒,才是真正的失德!”
争论未息,马祖已率队奔赴扬州。此地乃南北漕运咽喉,亦是恒源号总部所在。他微服潜行,混入市集察访数日,亲眼见一老妇为半匹粗布跪求赊账,却被牙行拒之门外。又见码头苦力每日劳作十四个时辰,所得不过三十文,尚不足以糊口。
第七日,他在城南破庙召见恒源号掌柜周子敬。此人四十许岁,布衣草履,眉宇间透着精干与警惕。马祖开门见山:“我想请你出任扬州平准仓首任总办,年薪三百两,另加业绩分红。你愿否?”
周子敬沉默良久,忽而苦笑:“大人可知我为何肯做这赔本买卖?十年前我家破产,妻儿饿死途中。是恒源号收留我扫地做饭,教我记账算账。我如今所做一切,只为不让第二个周子敬重蹈覆辙。”
马祖动容,起身长揖:“那你便是我要找的人。”
两人彻夜长谈,拟定《平准仓运营十三条》,核心为“三公”原则:信息公开、流程公正、分配公平。所有物资进出皆录于册,每月公示;承运商遴选公开招标;百姓可凭“惠民帖”优先购买限量平价商品。同时设立监察组,由锦衣卫与当地士绅联合监督,举报属实者重赏,徇私舞弊者严惩。
一个月后,扬州平准仓正式开仓放粮。首日即发放大米两千石、棉布三千匹,价格仅为市价六成。百姓闻讯蜂拥而至,秩序井然。更有孩童编出口诀传唱街头:“朝廷开了仓,米比往年香;不怕奸商哄,只认红印章。”
捷报传入京城,朱元璋抚须微笑:“这小子,还真有点本事。”
然风波未平。三日后,福建急报:倭寇突袭泉州港,焚毁两艘准备启航的官船,劫走大批硫磺与硝石。更令人震惊的是,据幸存水兵供述,倭寇竟操着半生不熟的闽南话,装备亦非典型倭刀,而是仿制佛郎机火铳。
马祖立即意识到,这是沈家残党勾结海外势力的报复行动。他们不仅要破坏新政,更要制造“海禁松弛则外患频仍”的舆论,逼朝廷收回开放海贸之令。
他连夜调阅沿海防务图志,发现泉州守备兵力薄弱,主将竟是沈文昭表亲,早已被革职待审。而真正掌控东南水师实权的,乃是镇国公朱辉??这位开国功臣之后素来主张全面海禁,视一切涉海商业为祸根。
马祖深知,若不能迅速重建海上秩序,不仅皇商计划将夭折,连带边疆安全也将陷入危机。他果断上书,请准组建“海巡营”,直属皇商总局,配备快船二十艘、火炮百门,专司护航缉私。同时提议恢复月港通商试点,允许持证商船出海贸易,税收归平准仓专用。
奏折递上,朝议再起波澜。朱辉当廷怒斥:“尔等纵容奸商,引狼入室!昔年胡惟庸通倭之鉴不远,今又欲养虎为患乎?”
御史台接连弹劾马祖“擅权妄为”、“媚商害国”,更有匿名揭帖散布宫中,诬其与洋人密约,欲“卖岛求荣”。
风雨如晦之际,刘姝宁携信儿登门。孩子已退烧,活泼如初,扑进马祖怀里嚷着要看“大海上的龙船”。她轻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但记得你说过的话吗?让地上的路像星河一样明亮。这条路,总得有人去铺。”
马祖握紧她的手,当晚修书三封:一寄张三丰,请其派遣武当弟子协助训练海巡营弓弩手;二致徐达之子徐增寿,恳请借调五艘战船应急;三送陈伯安,命其速赴月港,主持首批出海商队资格审查。
与此同时,他亲自赶赴泉州。沿途所见,渔村萧条,渔民不敢出海,唯恐遭倭寇劫杀。抵达当日,他不顾劝阻,登上一艘受损官船查验残骸。在焦黑的甲板夹层中,发现一枚刻有拉丁铭文的子弹壳。
“果然是西洋人插手。”童才以蹲在一旁分析伤口痕迹,“这些‘倭寇’中有至少三分之一是白肤碧眼之徒,极可能是葡萄牙雇佣兵假扮。”
马祖眼神渐冷。他终于明白,这场博弈早已超越国内权斗,卷入了全球海权争夺的漩涡。西方列强正悄然东来,而大明若固守封闭,终将被时代巨浪吞噬。
七日后,第一支海巡舰队组建完成。旗舰“靖海号”由改造战船升级而成,装配新式子母炮八门,船员三百,统帅由原水师副将林震担任??此人曾因反对沈家走私遭贬,如今得以雪冤复起。
出发前夜,马祖立于岸边礁石之上,望着浩瀚东海。身后传来脚步声,却是观音奴抱着麟儿走来。孩子咿呀学语,伸手抓向远处灯塔光芒。
“你会回来吗?”她轻问。
“会。”他说,“但我可能不会再是原来的我了。”
她笑了:“你从来都不是那个只会读书写字的舅舅了。你是风浪里的舵手,是黑暗中的火把。”
黎明破晓,号角长鸣。靖海号率领十九艘舰船缓缓驶离港口,旌旗猎猎,炮口森然。岸上百姓自发聚集,挥舞着手巾呐喊助威。有老人跪地焚香,祈求海神庇佑这支“天子商队”。
三个月后,捷报频传:海巡营在台湾海峡击溃一支伪装倭寇的国际海盗团,缴获火器百余件,俘虏外籍佣兵十七人;月港首批十艘商船满载丝绸瓷器远航吕宋,换回白银十万两;扬州平准仓模式推广至苏州、南昌,米价回落两成,民怨渐消。
而最令人振奋的消息来自非洲东岸??一艘挂着大明龙旗的商船,历经两年航行,终于抵达马林迪王国,带回当地国王致洪武皇帝的亲笔国书与珍贵象牙、犀角贡品。船上日志记载:“舟行万里,星辰为引,风浪无阻。始知天下之大,非中原所能尽括。”
消息传回,举国沸腾。朱元璋在奉天殿亲手点燃一挂万响鞭炮,大笑曰:“朕的儿子没看错人!马家小子,真乃我大明第一国舅也!”
然而马祖并未沉醉于赞誉。他在奏疏中写道:“海道既通,利弊共生。洋货涌入,恐伤本土匠人生计;白银泛滥,或致币制紊乱;夷狄窥伺,防患尤须未然。故臣请立‘海事学堂’,教航海、算术、外语、律法;设‘外贸互市法’,明禁榷品类,定抽分比例;并建议五年一小审,十年一大评,随时修正海策。”
这份奏章被后世称为“隆庆前策”,虽未能即时全部施行,却为百年后的对外开放埋下思想火种。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上元节。京城张灯结彩,鳌山灯火通明。马祖携家人出游,信儿骑在他肩头,欢呼雀跃。忽然,一个小贩捧着琉璃灯笼叫卖:“星星灯嘞!照得前程亮堂堂!”
马祖买下一盏,递给儿子。信儿仰头问:“爹爹,咱们家门口也能挂吗?”
“能。”他笑着点头,“而且不止一盏。”
回家路上,刘姝宁挽着他臂膀,轻声道:“你觉得,这条路还能走多远?”
他望向紫禁城方向,那里依旧深不可测,暗流涌动。但他知道,只要平准仓还在运转,海巡船仍在巡航,就有千万百姓因此吃饱穿暖,有望改命。
“走到哪算哪。”他说,“但只要我还站着,就不会让任何人把灯吹灭。”
夜风拂面,万家灯火如星河倾落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