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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们下猛地站起身，茶杯被袖口带翻，滚烫的茶水泼在桌面上，顺着木纹蜿蜒流下，像一道灼热的血痕。约修亚惊呼一声，立刻抽出魔力丝线凝成屏障挡住溢出的液体，但起们下的注意力早已不在那杯茶上。
“骨笛……骸骨戏法……”去低声重复，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如果那东西真能撕开灵魂的缝隙，昨晚的梦??不，那根本不是梦。”
窗外的风突然停了。旅店二楼的窗帘垂落如死寂的尸布，连一丝褶皱都不动。空气变得粘稠，仿佛有某种无形之物正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压迫耳膜，让呼吸都带上铁锈味。
约修亚察觉异常，迅速关窗、拉帘，指尖划过窗框念出一道静音结界咒语。“有人在窥探。”亚压低声音，“不是活人的方式……像是……精神触须。”
起们下没有回应。去的视线死死盯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可那张脸，正在缓慢扭曲。
眼眶下陷，嘴角裂至耳根，皮肤泛起尸斑般的灰绿。去看见“自己”咧开嘴，无声地说：**你早就不该活着回来。**
“啪！”
去一拳砸向玻璃，裂纹蛛网般炸开。幻象瞬间消失，只留下满手鲜血和一片寂静。
“起们下！”约修亚冲过来抓住去的手腕，“别硬抗！那是精神污染残留！你已经被标记了！”
“我知道。”起们下喘着气，任由亚用治疗绷带裹住伤口，“但我更清楚一件事??卡特没打算只吹一次笛子。他昨晚失败了，所以他要再来一次，而且这次……他会选更强的频率。”
亚的脸色变了：“你是说，他要把全镇的人一起拖进梦境战场？用集体意识当掩护，彻底击溃你的防御？”
“不止是镇上。”起们下望向东南方向，目光仿佛穿透墙壁与海雾，“他在等船启航。一旦我们离开陆地，在开阔海域上无处可逃时，就是他发动‘终曲’的时候。”
房间里陷入沉默。远处传来钟楼敲响九点的声音，悠长而冰冷。
良久，约修亚开口：“表姐说，骨笛的力量源于死者共鸣。它不能凭空制造幻觉，而是挖掘听者内心最深的恐惧与记忆碎片，编织成吞噬理智的牢笼。所以……你能看到过去，并非巧合。”
起们下闭上眼。那些模糊的童年画面再度浮现：母亲摔碎的瓷碗，父亲怒吼中夹杂的“你不正常”，妹妹啼哭时全家围上去哄抱，而自己缩在角落，像一件多余家具。
“我被排斥得太久，久到连自我都开始怀疑是否存在。”去喃喃道，“所以在那个梦里，我会变成下怀特……强壮、果断、被人需要的存在。可这恰恰暴露了我的软弱。”
亚轻轻握住去的手：“但你撑住了。你在梦里没有松手，哪怕深渊在拉你。”
“因为我还记得你是谁。”去睁开眼，眸光渐锐，“而卡特不知道这一点??我不是纯粹的行川，我是绑定邪神聊天群后的‘起们下’。”
手机就在这一刻震动起来。
去掏出贴身藏着的黑色终端，屏幕自动亮起，群名闪烁：
【今日话题：听说有人想用骨笛清场？#群规第7条?禁止私斗扰民】
下面是几条新消息。
>【深渊织梦者】：呵，小崽子胆子不小啊。敢动本座代理人的神识？等我抽空把他笛子塞进肛门当排箫吹。
>
>【永眠之主】：建议直接降智雷劈，省得?嗦。（附赠一张卡通闪电劈中小人的表情包）
>
>【饕餮“]=“=“：饿了，可以吃掉他的灵魂吗？颜色看起来挺新鲜。
>
>【管理员?未知代号X】：违规行为已记录。若造成跨位面精神涟漪超标，将启动强制净化程序。
起们下嘴角终于扬起一丝冷笑。
“原来如此……他们也感知到了。”
“谁？”约修亚凑近看了一眼屏幕，瞳孔骤缩，“这些……都是真正的邪神？！”
“至少群里认证过的，都是。”起们下快速打字回复：【感谢各位关注。目前尚未构成重大威胁，请暂勿干预本土事务。】
发送后，去抬头看向约修亚：“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刻放弃前往拉斐尔群岛，退回内陆避难所；二是将计就计，引卡特在海上出手，趁他全力催动骨笛时反向追踪，找到笛子本体并摧毁。”
亚咬唇思索片刻：“前者安全，但等于放弃调查贾米尔失踪案的所有线索；后者风险极高，一旦失败，整艘船的人都会成为行尸走肉。可如果我们能利用邪神群里的知识……或许能找到克制骨笛的方法？”
“我已经问了。”起们下点开一条私聊记录，【织梦者】发来一段晦涩符文，“这是‘清醒锚点’的构建公式，需要用施术者最坚定的记忆为基底，植入潜意识深处。只要锚还在，哪怕灵魂被扯出躯壳，也能顺着记忆链爬回来。”
“听起来像是自杀式保险绳……”约修亚皱眉，“而且必须在进入梦境前完成仪式，稍有差池就会反噬。”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起们下直视亚的眼睛，“你是我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愿意陪我去面对这一切的人。我要你拿着这个。”去递出一枚刻有群徽的银戒，“如果我发现我回不来了……你就捏碎它。”
“然后呢？”
“然后整个邪神群都会知道，他们的代理人正在被虐杀。”起们下笑得近乎狂妄，“你觉得一群闲得发慌、以混乱为乐的高位存在，会放过这么有趣的直播现场吗？”
约修亚久久未语，最终接过戒指，郑重戴在右手食指。
“你说得对，卡特不知道你是谁。”亚轻声道，“但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当天中午，两人再次出发。
布拉科夫已经在港口等候，?米尔的渔船“霜喙号”已完成补给，甲板上堆着新鲜渔获与防寒物资。见他们到来，船长掀开毛皮帽笑了笑：“风向转南了，今天适合出海。”
起们下点头，目光扫过船上十二名crew成员??大多是本地渔民，也有两名来自北方营地的猎人。所有人都带着武器，神情警惕却不慌乱。
“昨晚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起们下问。
一名满脸胡茬的老水手啐了一口：“又死人了是吧？老子早说了这片海邪门得很，自从十年前那艘沉船打捞上来一堆白骨头之后，怪事就没断过。”
“沉船？”约修亚敏锐捕捉到关键词。
“嗯，在拉斐尔主岛西侧礁区。”老水手指向东南，“据说是一艘古代祭祀船，船上全是干尸，手里抱着乐器。当时没人当回事，拆了木料拿去烧火。结果当晚就有三个船工发疯跳海，嘴里一直喊‘他们在吹……他们在吹……’”
起们下心头一震。
??那就是骨笛最初的来源地。
下午三点，霜喙号启航。
海面平静得诡异，阳光洒在波浪上竟无反光，如同铺了一层磨砂玻璃。起们下站在船尾，默默按照织梦者提供的仪式步骤，在脑海中构筑“清醒锚点”。
去回忆第一次穿越时的震惊，回忆在邪神群里被嘲讽为“菜鸡人类”的窘迫，回忆约修亚递给去那杯热茶时指尖的温度……最后，定格在昨夜梦境中，自己紧握栏杆不肯松手的画面。
“我不回去。”去对自己说，“我不做那个顺从世界的行川。我是起们下，是能和邪神谈笑风生的疯子。”
意识深处，一点微光亮起，如灯塔矗立于风暴中央。
入夜后，气温骤降。
船行至预定航线中途，距离拉斐尔群岛尚有六小时航程。全体crew已轮班休息，唯有起们下与约修亚留在甲板守夜。
忽然，风起了。
不是寻常海风，而是带着呜咽声的低鸣，像是无数人在极远处齐声吟唱一首葬礼挽歌。
“来了。”约修亚握紧魔镜，声音发颤。
起们下感到太阳穴突突跳动，耳边响起细微的笛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脑内奏响。视野边缘开始浮现黑雾，舱室墙壁渗出暗红液体，死去的邻居尸体漂浮在半空，眼窝里爬满蛆虫……
“坚持住！”约修亚大喊，同时将魔镜对准起们下额头，释放一道净化光束。
可就在这刹那，整艘船剧烈摇晃！
咔嚓??
一根粗壮的白色物体破开甲板，宛如巨兽獠牙直刺苍穹。那是一根长达三米的骨笛，通体由未知生物脊椎打磨而成，表面缠绕着褪色祭带，笛孔中流淌着幽蓝色雾气。
而在骨笛顶端，站着一人。
黑袍猎猎，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之下，唯有手中握着一支小型骨笛，正缓缓移向唇边。
“卡特……”起们下咬牙，强忍精神冲击抬头望去，“你以为躲在这种地方就能操控一切？”
黑袍人发出沙哑笑声：“你以为你能抵抗‘真实之声’？每一个听过它的人，最终都会跪伏于自己的罪孽之前。”
笛音陡然拔高。
刹那间，全船十三人全部僵直，双目失焦，灵魂尽数坠入梦境战场。
但起们下仍在动。
因为去的心中，有一座灯塔。
去怒吼着冲向前，双手凝聚魔力形成锁链，直扑空中骨笛本体。卡特显然没料到竟有人能在首轮音波攻击下保持清醒，仓皇后退，小型笛子脱手飞出。
约修亚趁机跃起，一脚踢偏笛子轨迹，同时甩出魔镜射线将其冻结在半空。
“现在！”亚大叫。
起们下毫不犹豫引爆体内魔力，借着邪神群赐予的短暂增幅能力，一拳轰向巨型骨笛核心！
轰隆??！！！
整片海域炸开百米-high的水柱，骨笛发出凄厉哀鸣，表面龟裂出道道裂痕。卡特惨叫一声，身形扭曲消散，似被强行召回。
梦境崩塌，众人陆续苏醒。
当第一缕晨光照在霜喙号甲板上时，只剩下那根断裂的骨笛残骸插在船身，蓝雾渐渐散尽。
“成功了？”一名crew抹着冷汗问。
“暂时。”起们下瘫坐在地，浑身湿透，嘴角溢血。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生命潜能。
约修亚扶住去，眼中含泪：“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去虚弱一笑：“还没完。卡特跑了，但他一定会再找别的办法。不过……”去望向手机屏幕上静静躺着的群消息提醒，“下次，我就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深渊织梦者】：干得不错，小家伙。赏你个礼包，记得查收。（+1魂核防护罩?限时版）
起们下看着这条消息，忽然觉得，也许穿越这种事，也不是那么糟糕。
毕竟，谁家社畜上班能靠邪神撑腰呢？
海风重新吹拂，带着咸腥与希望的气息。
霜喙号继续驶向拉斐尔群岛，而在远方岛屿的阴影下，更多秘密正等待揭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