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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余象斗咳嗽了一声,一字一句地说道。
“说起来,咱们这肥皂倒是有些功夫在里头,所需油膏可都是从禽畜身上制取而出,具体配料可都是实打实的香料,桂花、沉香、龙脑、香橼.
我们西山出品必属精品,如今产量还没有铺开,自然是要贵上一些的。”
像是肥皂这种新事物的出现,一开始就不可能是普通百姓能买得起的。
就算是西山定价低,可产量若是上不来,最后也会被有心的商贾倒卖获利。
以藕煤的产量之大,西山尚且只能维持在北直隶地区的价格,出了北直隶之后,到了一些偏远地区,那可就是堪比黄金了。
底下的商贾早就等不及了,纷纷大声说道。
“余掌柜你便别卖关子了,却说说这肥皂香皂的价格,你就算是一块卖个十两银子,咱们也是要的!”
“倒不必如此。”
张允修站在一旁笑了笑,他若真想将肥皂搞成奢侈品,就不会这么大费周章了。
此番就是要将肥皂打出知名度,之后随着需求和产量的不断增加,再推出一些性价比产品,让大明百姓都能用上肥皂,便就是应有之义。
他看了一眼余象斗说道。
“余掌柜,你便跟大家伙儿透透底吧~”
“是。”
余象斗得了吩咐之后,这才面露微笑,朝着在场的商贾们拱手说道。
“诸位掌柜,西山素来便是讲究个让利于民,肥皂价格自然也不会贵,初步定价来一块肥皂五百文钱,一块香皂一两银子。”
此言一出,在场的商贾们顿时陷入到沉寂之中,他们大气不喘的样子,似乎都要窒息了。
可在转瞬之间,商贾们便犹如点燃的鞭炮一般,一个个几乎要陷入到疯狂。
不是太贵了,而是这个价格实在是太便宜了。
“余掌柜!你有多少?老夫通通都要了!”
“我出高三成的价格!”
“狗贼!三成的价格你都敢出?我翻倍全收了,今后生是西山的人,死是西山的鬼!”
“呸!你这老货,还想便宜都占了去,老子把小妾都给了余掌柜,还没当上西山人呢!”
商贾们几乎吵闹成了一锅粥,眼看着便要打起来。
张允修扭过头审视着余象斗,眼睛里头满满都是质询的味道,似乎在说,你这小妾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大人”余象斗有些结结巴巴,“这皆是生意上的往来,要不回头我给您送过去?”
张允修可没有这种癖好,不过他倒不是个锱铢必较的迂腐之人,提醒着说道。
“将事情办好便都好。”
“是。”
余象斗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险些想要将那个多嘴的商贾给撕了,他心里头来了火气,不由得大喝一声说道。
“够了!”
等到在场众人皆是恢复平静,他这才又笑着拱拱手说道。
“还望诸位知道,咱们这肥皂供应量实在是有限,目前乃是赔钱赚吆喝,所以每个人限量购买十块,多得那是万万没有的。”
此言一出,在场的商贾们顿时偃旗息鼓,他们还想要争辩什么,可是西山的风格向来就是说一不二的。
没了商贾们在此捣乱,哄抬价格,不少寻常百姓也有了前来购置的机会。
“给我来十块!”
“便给我拿一块吧。”
“这香皂我家夫人甚是喜欢。”
这价格显然不是寻常人购买的,可因为限购的缘故,这肥皂就更加显得金贵许多,加之这神奇的效果。
但凡家底殷实些的,在看完试用完约有七八成,都是选择购置几块回去。
商贾们显然打起了其他主意,在外头加价收购百姓手里头的肥皂。
张允修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一来每个人限购十块,狼多肉少,商贾们根本抢不过来。
二来明眼人都看得出商贾们对于此物的疯狂,将肥皂留在手里待价而沽,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不远处,万历皇帝看着一包又一包被拿走的肥皂,心里头是又惊喜又气愤。
喜的乃是,西山又将开辟一个全新的收入渠道,皇帝的小金库将越发充盈。
气愤的是,张允修这小子又拿银子不当银子,这肥皂任谁都能看得出其中的商业价值。
限购确实是天才一般的想法,可限价又是什么意思?
这么神奇的玩意儿,放在宫中当御用之物都不遑多让,你小子竟然五百文钱就打发了?
五百文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很多,可对于达官显贵们不过是任意挥洒的数目。
他张允修难道跟银子有仇么!
“这肥皂应该卖得更贵一些!”
万历皇帝恨不得将那余象斗从台上踢下来,换做自己上去跟商贾们推销。
这简直就是在侮辱肥皂啊!
可郑贵妃却是另外一种反应,为了不暴露身份,即便是皇帝贵妃也得乖乖排队。
好不容易轮到次序,她兴奋拉着万历皇帝说道。
“陛下,咱们快前去试试,妾身等不及了。”
眼见着不少夫人小姐,用了那香皂之后,皆是春风满面的样子,便连走路都带着一股子香风。
郑梦镜身为贵妃如何又能够不心动,当下里也顾不得再给张允修使绊子了,拉着万历皇帝便兴冲冲地往前走。
万历皇帝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他心虚地看了一眼张允修,颇像是去教坊司,办事办到一半,发现隔壁房间是自个兄弟一般。
万历皇帝如今有个优点,不论是对于朝堂之事,还是对于西山经营,他嘴上有所怨言骂骂咧咧,可却并不会轻易干涉。
这或许是因为他懒得动脑子,也或许是他为了效仿爷爷嘉靖“无为而治”,却总归是弄巧成拙,反倒是让朝廷和西山正常运转。
“陛”
管事看到万历皇帝,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时常在西山,便是能够看到万历皇帝造访,自然是一眼便认出来。
万历皇帝微微抬头示意对方不要声张,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
“咱们出银子,肥皂与香皂各买五块,便是帮着我取些清水来,现场试用。”
皇帝虽然日常不怎么在乎个人卫生,可也看过医学院里头的“细虫”,简单想想便知道,那经过无数人清洗的水盆里头,到底有多脏。
那管事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便备好了水与肥皂,以供郑贵妃试用。
其间他还不忘差人去跟张允修提醒一二。
实际上,张允修早就得到了皇帝的消息,倒不是他在万历皇帝身边安插人手,实在是胖皇帝体格过大,还带着一群“马仔”,在人群里头想不发现都难。
想来今日前来的许多朝廷官员勋贵,早就发现了皇帝的身份,不然排成长龙的队伍,又怎么会那么快轮到万历皇帝?
张允修与皇帝相互对视一眼,万历皇帝微微颔首,张允修则是略微拱手,二人皆是在不言中。
“还请老爷夫人试用。”管事十分周到地将一干东西准备好,把香皂放在了郑贵妃和万历皇帝的面前。
“那妾身便为老爷先行试试。”
郑贵妃已然有些迫不及待,伸手去拿过那浅粉色的香皂,一攥在手中,她便觉得有所不同。
滑腻腻沉甸甸的手感,还有一种独特的幽香。
郑贵妃早已通过观察,将使用方法烂熟于心,她将香皂轻轻沾水。
水盆里头乃是新换出来的温水,双手放入也不由得有一股子舒适感。
随后,郑贵妃细细揉搓起香皂,在自己的手心手背轻轻擦拭。
伴随着一股子香气扑鼻,水盆里头的泡沫越来越多,郑贵妃眼睛也开始发亮。
不知过了多久,郑贵妃才依依不舍地将那香皂放下,用另外一盆清水将手上泡沫一一冲洗干净,这个过程可谓是一丝不苟。
最后用干净帕子将手上清水擦拭,虽然仅仅是清洗了一双手,可郑贵妃却好似觉得,整个人都洁净如新,香气扑鼻。
她感觉精神似乎都受到了冲击。
香皂这种在后世烂大街的日用品,对于用了上千年皂角的古人来说,简直是天上神物。
郑贵妃兴奋异常,轻轻嗅着手背上头的香气,不同于胭脂水粉的腻味,这股子味道说不出来的清新。
“陛老爷!您看妾身这手,是不是白净了不少,还有股子香味呢~”
说话间,日常在后宫随意惯了,郑贵妃便整个人靠了上来,像是邀功一般趴在万历皇帝的怀里。
先前,万历皇帝装作是浪荡子弟的作派,自然是肆无忌惮,可这会儿他能感觉到不少人认出自己。
这皇帝的架子便得摆出来了。
“夫人稍等。”
万历皇帝一把拦住了郑贵妃,将其推到了一边,眼睛里头全部皆是那满是泡沫的水盆。
“且容夫君我来试一试。”
说罢,他便也照本宣科,握住那个香皂,将手放入到水盆之中。
不放不要紧,这香皂在手中这么一滑动,不慎从掌心滑溜出来,万历皇帝吓了一跳,可转而眼睛里头却绽放出神采来。
“此物竟如此光滑!”
他在心中发出感慨,转念之间脑袋里头想了很多,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又小心翼翼地拿起香皂,双手并拢将香皂握在手心轻轻揉搓。
这顺滑的触感顿时令他打了一个激灵。
“妙哉!”
他下意识发出感慨。
……
张允修知道万历皇帝有些荒淫,却不想皇帝竟荒淫到这种程度!
皇帝和后宫会喜欢香皂,这是预料之中,西山本已然备好皇宫一干用度,可万万没想到,万历皇帝另辟蹊径,会提出这种特殊需求。
余象斗在一旁嘿嘿一笑说道:“小人倒是觉得,陛下这般需求乃是合理的,这香皂不光能把东西洗得干净,还带着股子香劲儿,最难得是手感——滑溜溜的,比女子那吹弹可破的凝脂肌肤还要顺滑几分呢!”
说这话的时候,余象斗脸上表情越发猥琐。
张允修则是义正辞严地说道:“一派胡言,咱们这香皂乃是为了造福万民,不是去做那些淫秽之事!”
余象斗颇有些意外:“大人不想赚达官显贵们的银子了?”
“我”张允修还想说些什么,可喉咙里突然卡壳了,他险些忘记了这个茬。
想要从贵人们手里捞银子,还有什么比床笫之物更好的产品么?
届时狠狠加价,想来定然能让大明糜烂的权贵阶层,爆出不少银子。
两个人交谈之间,仅仅是过了两个时辰,西山准备的数万块肥皂香皂,便已然是兜售一空了。
余象斗看着那些空空如也的木箱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一来一回便是几万两银子的进项。
要知道肥皂乃是低价兜售,不敢想象等到年后化工日用品工坊敞开了生产,会是怎样一笔恐怖的收入!
“说起来。”余象斗不由地好奇询问,“大人为何不让陛下留下,咱们今夜的烟火大会准备已久,若是能让陛下看到,定然是会龙颜大悦!”
兵仗工坊筹备已久,便是为了今夜能够在促销会之后,再开一场烟火大会,为得便是在今日“守岁”之时,给全城百姓一个惊喜。
张允修笑着摇摇头说道:“咱们可以在这西郊守着,皇帝可是不行,陛下就算是再不靠谱,那这一年一次的‘夕月坛祭月’‘奉先殿祭祖’皆是不能落下的。”
余象斗一拍脑袋说道:“罪过罪过,小人险些是忘记了,天家的规矩还是大的。”
大明皇帝的繁文缛节还是很多的。
特别是在“除日”和“元日”,皇帝不能四处游荡。
照着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后的规矩,“除日”里皇帝要在夕月坛祭拜“夜明之神”与二十八宿诸神。
在这一系列的礼节之中,不单单皇帝要身着衮龙服,百官也要共同陪祀,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国祭完之后,那便是在奉先殿里头的“家祭”,祭拜历代先帝,行三拜九叩,奏乐读祝,来体现皇帝“敬天法祖”的合法性。
更不要说到了“元日”,朝廷惯例举行“元日朝贺”。
万历皇帝这一整年的朝会都能称病不开,可元日的朝会那是万万不可能不去的。
即便是皇帝也不得不寅时而起,将流程老老实实地走完一遍。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等到了天色渐黑,西山剧院门外的集市便徒然少了不少人流。
许多官员勋贵和携带的一干家丁,皆是匆匆离去。
“恩府.咱们也该走了”
剧院书房里头,申时行看着张居正背影,忍不住提醒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