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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将满天大雪打散,仿佛要勾动天雷暴雨,无穷汪洋,却被旋转的黑光一一吞没。
“合该如此!”
可老人的目光灼灼,越发明亮。
“当年的『坎水』,已经是诸龙抢夺的那一颗螭...
李绛迁猛地后退一步,阴髓晶核“砰”地坠地,激起一圈黑雾涟漪。他双手抱头,识海中那道声音如潮水般退去,却留下无数细密裂痕,仿佛神魂被无形之手狠狠撕扯过。
“你怎么了?”宗嫦疾步上前扶住他,指尖触及其腕脉,顿时脸色一变,“你的灵台……有外魔侵染的痕迹!”
南潭沉迅速布下一道隔绝结界,低喝:“是祭坛在反向共鸣!它不只是在吸收灵魂,还在试图连接持有归墟权柄者的神识??有人在彼岸窥视你!”
黑鸢双掌结印,口中念出古老咒语,一团幽绿火焰自掌心腾起,照向那悬浮的眼球晶体。火光映出晶体内部竟藏有一枚微型符阵,形如蛛网,中央刻着一个扭曲符号:**∞**
“衔尾蛇纹!”黑鸢瞳孔骤缩,“这是‘永恒契约’的标记!传说中只有上古时期侍奉‘门后之物’的使徒才会使用……他们以自身为媒介,将活人意识献祭给虚无,换取不朽之力。”
李绛迁喘息渐稳,缓缓抬头,眼中寒芒如刃:“所以杨锐仪不是主谋,他只是执行者。真正的幕后之人,早已不在人间,而是在等待一个能承载他意志的‘容器’??我。”
“太极道体本就是七姓血脉中最接近初代先祖的存在,”南潭沉沉声道,“而你又得归墟认主,等于集齐了开启彼岸之门所需的两大钥匙。他们不需要杀死你,只需要让你一步步走到这里,自愿打开通道。”
“自愿?”李绛迁冷笑,“若真以为我会成为他们的工具,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弯腰拾起阴髓晶核,这一次,并未再让其靠近祭坛,而是将其封入一枚玉匣之中。随即从怀中取出母亲遗留的半截玉簪,轻轻插入胸口太极阵所在位置。
刹那间,血光迸现!
一道淡金色纹路自心口蔓延而出,覆盖全身,竟是与祭坛上的血色铭文隐隐呼应。但不同的是,这金纹流转间带着生机,而非死寂。
“你在做什么?!”宗嫦惊呼。
“唤醒真正的血脉记忆。”李绛迁咬牙忍痛,额角渗出血珠,“娘留下的玉簪不仅是信物,更是一把‘锁’。当年她拼死护住我的命,就是怕我太早觉醒,落入他们手中。但现在……我们必须打破禁忌。”
随着话音落下,他猛然发力,将玉簪彻底推入体内!
轰??!
一股浩瀚气息自他身上爆发,宛如江河决堤。四周冤魂竟停止嘶吼,纷纷跪伏于地,仿佛面对君王。就连那悬浮的眼球晶体也剧烈震颤,发出刺耳嗡鸣。
南潭沉骇然:“这是……‘初祖共鸣’?!传说中唯有真正继承七姓共源之力的人,才能引动天地共振!可这种力量早已断绝千年……”
“没断。”李绛迁睁开眼,眸中已无黑白,唯有一片混沌漩涡,似容纳星河,“因为我本就是残缺血脉重新拼合的结果。父亲被囚,母亲赴死,家族覆灭……这一切都不是偶然。我是被命运碾碎后,又从灰烬里爬出来的最后一个‘真名者’。”
他抬手一指祭坛上的杨字图腾柱:“炸了它。”
黑鸢立刻取出三枚骨钉,分别钉入地面,结成三角阵势。南潭沉则催动阴髓锁链缠绕石柱底部,全力拉扯。宗嫦双手合十,一道银光自眉心射出,直击柱体核心。
咔嚓!
一声脆响,杨字柱应声断裂,光辉瞬间熄灭。
然而就在此时,整座山谷忽然剧烈震动!
祭坛中央的眼球晶体轰然炸裂,化作漫天血雨。那些血滴并未落地,反而悬停空中,迅速凝聚成一道人影??
身形修长,披着暗红色长袍,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如炬,正冷冷俯视众人。
“你们毁了我的锚点。”那人声音沙哑,却不带情绪,仿佛来自极远之地,“但无妨。七血尚缺其六,而你……终究逃不出宿命。”
李绛迁毫不畏惧,迎上那目光:“你是谁?”
“我是第一个看见门的人。”对方缓缓抬起手,指向李绛迁的心口,“也是最后一个为你写下结局的人。你以为自己在反抗?可你的每一次选择,都是我在棋盘上落下的子。南潭沉投靠你,是因为我让他看见了‘未来碎片’;宗嫦追随你,是因她前世欠我一条命;至于黑鸢……他的族人早已全数献祭,只剩他这一缕残魂,在轮回中游荡千年,只为完成最后的仪式。”
黑鸢浑身剧震,脸上浮现痛苦之色:“不可能……我明明记得,我是自愿加入巫殿的……”
“记忆是可以编织的。”红袍人淡淡道,“就像你现在看到的一切,也不过是我允许你们看到的真相之一角。”
南潭沉怒极反笑:“好一个操控人心的邪魔!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今日我们也绝不会让你再踏进一步!”
他说罢,猛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洒向阴髓锁链。锁链顿时光芒大盛,化作一条黑龙扑向红袍人!
红袍人只轻轻挥手,那黑龙便在半空凝滞,继而寸寸崩解,化为黑烟消散。
“蝼蚁撼树。”他语气依旧平静,“你们所依仗的力量,皆源于归墟本身,而归墟……本就是通往彼岸的桥梁。每动用一次它的力量,你们就在为我加固一根梁柱。”
李绛迁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你说得对。”他点头,“我们的确在用你的规则战斗。”
然后,他伸手探入胸膛!
鲜血顺着指缝流淌,但他面不改色,硬生生将太极阵从心脏剥离而出,握在掌心??那团跳动的能量核心竟如心脏般搏动,散发出柔和金光。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只能按你写的剧本走。”
他高举太极阵,朗声道:“此身为血肉所铸,非你傀儡;此心为自由而燃,非你容器!今日,我以李氏嫡系、洛杨遗孤、归墟执掌者之名,斩断因果之线,焚尽宿命之书!”
话音未落,他竟将太极阵狠狠砸向地面!
轰隆隆??!
大地开裂,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横贯祭坛,从中涌出滚滚黑焰,竟是比阴髓之火更为纯粹的“虚无之炎”。这火焰不属于任何五行,专焚灵魂与因果,连空间都在其炙烤下扭曲崩塌。
红袍人的身影开始模糊,声音首次带上一丝波动:“你疯了?!那是你与生俱来的道基!毁掉它,你会沦为凡人,永世不得修行!”
“我不需要修行。”李绛迁站在烈焰边缘,衣袍猎猎,“我要的是……自由。”
火焰席卷整个祭坛,六根黯淡的姓氏图腾柱逐一燃烧起来,每一根熄灭之时,都传出一声解脱般的叹息。那些被困千年的冤魂终于得以超脱,化作点点星光升腾而去。
唯有杨字柱坚挺不倒,即便被黑焰包裹,仍不肯崩解。
“因为它承载的不只是罪孽,还有希望。”宗嫦轻声说,“那些被迫成为祭品的孩子们,他们的不甘与愤怒,早已融入这座祭坛的根基。若强行摧毁,他们的灵魂也将随之湮灭。”
李绛迁望向她,眼中闪过一抹温柔:“那就换一种方式。”
他走向那根燃烧的杨字柱,伸手触碰其表面。炽热灼烧皮肉,但他不动分毫。
“听着!”他对虚空呐喊,“我知道你能听见!如果你真是第一个看见门的人,那你一定也曾有过挣扎,有过怀疑!否则为何要设计这样一个漫长的计划?为何非要等一个‘容器’?因为你无法亲自降临,对吗?你需要媒介,需要信任,需要……情感共鸣!”
红袍人沉默。
“所以现在我告诉你??我拒绝成为你的眼睛。但我愿意成为一座桥,不是通向彼岸的桥,而是连接生者与亡者的桥。让我把这些孩子送回去,让他们安息。作为交换,我问你一个问题。”
风停,火静。
整个山谷陷入诡异的寂静。
“你说七血齐聚才能开门。”李绛迁一字一句道,“可名单上三百余人,早已凑够七姓血脉。为什么还要等我?真正缺失的,到底是什么?”
许久,红袍人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竟透出几分疲惫:
>“不是血不够……是心不诚。”
>
>“献祭者皆出于强迫,灵魂充满怨恨,无法形成纯净供能。唯有自愿献身者,其魂方可点燃‘启明之火’。而千年之中,唯有一人做到。”
>
>“他是谁?”
>
>“你的父亲。”
李绛迁身躯巨震。
“他发现真相后,并未揭发,而是选择主动走入九幽牢,将自己的魂魄炼化为镇压阵眼的核心,只为拖延时间,让你有机会成长。他知道终有一日,你会来到这里,而那时,你必须做出选择??是继承他的牺牲,还是重蹈他的覆辙。”
泪水无声滑落。
李绛迁跪倒在地,对着那燃烧的杨字柱重重叩首三下。
“父亲……儿子来接您回家了。”
他缓缓张开双臂,任由黑焰吞噬身躯。但在最后一刻,他嘴角扬起笑意:
“我不是您的延续,也不是任何人的容器。我是李绛迁。这一世,由我自己书写结局。”
火焰冲天而起,整座忘川谷被笼罩在一片幽冥光辉之中。
当光芒散去,祭坛已化为废墟,七根图腾柱尽数倒塌,唯余一块焦黑石碑静静立于原地,上面浮现出一行新刻文字:
>**“门未开,锁已断。
>血不聚,心自明。
>从此世间无真神,唯有凡人逆苍穹。”**
而在百里之外的秦岭山巅,归墟坛前,那具水晶棺中的李婉清残魂忽然睁开双眼。她望着远方天际泛起的第一缕晨光,轻声道:
“小心那个从未露面的‘第七人’……因为他从来就不曾存在。他是我们所有人共同恐惧的投影,是我们对权力、永生、掌控命运的渴望所孕育出的幻象。真正的敌人,始终是我们内心深处不愿面对的真相。”
与此同时,南疆巫殿深处,一名老祭司突然咳血倒地,临终前喃喃:
“血镜照心……照见的不是烙印,而是人心中的黑暗啊……”
东海之上,陆无羁收起传讯符,仰望星空,只见原本排列有序的北斗七星,竟有一颗悄然黯淡,仿佛被人抹去。
“七盟……还剩六个吗?”他低声自语。
而在北境葬雪原的某处冰窟内,一名身穿破旧道袍的老者缓缓睁开眼,手中紧握一枚刻有“周”字的铜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游戏才刚刚开始。”
风起云涌,九州动荡。
忘川谷一役虽毁祭坛、断因果,却并未终结阴谋,反而掀开了更大风暴的序幕。
李绛迁消失了。
有人说他魂飞魄散,有人说他堕入九幽,也有人说他穿越彼岸,去寻找真正的起源。
但宗嫦知道,他还活着。
因为在撤离忘川谷的途中,她拾到了一片焦黑的布片,上面残留着微弱的气息,以及一行用血写成的小字:
>“若再见,请替我看看春天。”
>
>??迁
她将这块布紧紧贴在胸口,望向东方渐亮的天空。
春天总会来的。
哪怕要踏过万丈深渊,焚尽诸天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