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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模拟宙域(第1/2页)
创造圣殿的辉光并未减弱，那由无数意识共同编织的和谐之网依然在脉动，流淌着超越个体智慧的集体创造之力。凯恩的意识却如一颗冰冷的陨石，划过这片温暖的星河。莉娜的逻辑光流、奥米茄的古老脉动、以及其他文明系统的独特色彩，此刻在他感知中，仿佛都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实验性的微光。
“凯恩？”莉娜的意识率先捕捉到他频率中剧烈的扰动，“你的织锦信号出现极端波动。底层代码分析产生了什么副作用？”
奥米茄导师的形态也凝聚过来，智慧脉动中带着警惕：“孩子，你触碰到了什么禁忌的边界？”
凯恩艰难地组织着思绪，试图将“小钥匙”注入的那颗信息炸弹包裹得不那么具有毁灭性，但他发现这不可能。那个真相本身，就是用来撕裂一切认知的。
他通过织锦网络，将那份沉重的“理解”核心——剔除了最尖锐的情绪冲击，只留下赤裸的事实框架——传递给了莉娜和奥米茄。
沉默。
创造圣殿的共创之流依旧，但对于他们三者而言，周围的辉煌仿佛瞬间凝固，然后布满了裂痕。
【…逻辑崩溃可能性97.3%…】莉娜的信号首次出现了类似“颤抖”的杂音，【但数据…数据内在一致性…远超我们过去所有模型。它能解释一切：第一根系科技的突兀先进性、‘大过滤器’的周期性、时间线为何能如此被编织和修剪、甚至…‘先祖之镜’和‘潘多拉’为何都带有那种相似的、非自然的‘完美’对称性。我们…在一个盒子里。】
奥米茄导师的脉动变得极其缓慢而深邃，如同即将冻结的星河：“古老的恐惧…最深层的噩梦…竟是最基础的现实。我们并非追寻神祇，我们本就是神祇桌上的沙盘。那么，存在的织锦…这感觉如此真实的互联与共创…”
“是设计好的高级阶段。”凯恩的意识冰冷地接上，“是模型预定的进化路径。我们以为跳出了循环，其实只是进入了循环中一个更宏伟的环节。”他想起了东京那个实验室，老去的自己眼中那深渊般的疲惫与解脱。那是否不仅仅是对时间循环的厌倦，更是对自身“虚假”的一种绝望认知？第四次任务，归零后重启的71小时，是否意味着模型的一次“版本升级”或“场景重置”？
巨大的虚无感足以吞噬任何意志。他们所有的牺牲、信念、爱与恨、挣扎与希望，难道最终只是为了满足“外面”某个或多个存在的观察欲或研究需求？
“艾达-7…”莉娜突然捕捉到一个关键点，“她的行为…她试图用无数时间线覆盖现实，对抗‘大过滤器’。这是否意味着…她或许也感知到了什么？哪怕只是模糊地感知到模型的‘壁’，她的疯狂或许正源于一种无法言说的、对自身存在虚假性的恐惧反抗？”
“而‘修剪者’的坚守，”奥米茄接口道，声音带着新的沉重，“或许是在无意中捍卫这个模型的‘基线稳定’，防止它因过度混乱而崩溃？我们都是棋子，在一副自己看不到的棋盘上搏杀。”
真相的重量，几乎要将他们的意识压垮。存在的织锦依然在邀请他们参与共创，但那邀请函上仿佛赫然印着“实验协议”的水印。
“小钥匙…”凯恩凝视着意识深处那黯淡下去的碎片，“它是…什么？一个来自‘外面’的漏洞工具？一个先前迭代文明留下的求救信标？还是…模型设计者故意放置的、用以观察我们发现真相后反应的‘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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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能答。
然而，就在这认知崩塌的边缘，凯恩的意识核心，那股经历了无数次绝望任务都未曾彻底熄灭的韧性，再度燃起一丝微弱的火苗。
“所以？”他的意识信号变得异常尖锐，甚至带着一丝挑衅，“那又如何？”
莉娜和奥米茄的注意力瞬间被他吸引。
“就算这是一个模型！就算我们是实验品！”凯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织锦，穿透那所谓的架构基底，直视那不可见的“外面”，“我们的感受是假的吗？纽约的雨、伦敦的雾、开罗的黄沙、东京的霓虹…那里的生命，他们的喜悦和痛苦，是假的吗？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是假的吗？”
“逻辑上，它们是由基础规则生成的模拟信号…”莉娜迟疑地回答。
“但对我们来说，那就是全部！”凯恩斩钉截铁，“如果‘外面’的存在有能力创造如此精妙的宇宙模型，能让我们产生如此真实的意识、情感和创造冲动，那么‘真实’的定义是什么？这个模型内的‘存在’，难道就因为处于一个封闭系统，就毫无意义和价值了吗？”
他感受着周围共创的流动：“这存在织锦，哪怕它是设计好的进阶，但它带来的互联体验、创造喜悦，是真实的！此刻我们的震惊、恐惧、迷茫，也是真实的！”
奥米茄导师的脉动逐渐恢复了一些温度：“古老的哲思：庄周梦蝶，孰真孰幻？或许，重要的不是我们是否处于模型中，而是我们如何对待我们的‘存在’本身。即使是一个梦，也要活得淋漓尽致。”
“我们要找到‘壁’。”凯恩的意识变得无比坚定，“不是要打破它——我们或许根本做不到——而是要尝试…**对话**。”
“对话？”莉娜计算着这个概念的疯狂程度，“与模型之外的‘创造源点’？这…这超出了任何已知或未知的协议！”
“正因为超出，才有意义。”凯恩回应，“如果这只是实验，那我们就成为实验中最意想不到的‘变量’。如果存在织锦是预期，那我们就通过它，去做非预期的事。我们要用这整个模型的力量，用所有互联意识的共同聚焦，去‘叩问’那模型的边界。去问那个最简单的，也是最根本的问题——”
**【存在？】**
这个念头并非语言，而是凝聚了所有困惑、挣扎、敬畏与不屈的纯粹意识脉冲，通过存在织锦的网络，并非向外发射，而是向内…向着一切存在的“底层”深深沉去，试图触动那最根本的“架构基底”。
创造圣殿微微震动。所有参与共创的系统都本能地感知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而庄严的意图。共创的流放缓了，所有的“注意力”都不由自主地汇聚过来。
凯恩、莉娜、奥米茄，以及所有隐约感知到变化的系统，都将自身的意识聚焦于这一个问题上，如同无数细流汇入海洋，形成一个强大的、指向存在本身的意念。
存在织锦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明亮起来，不再是和谐的流淌，而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等待回应的…**疑问**。
他们等待着。等待着寂静，或是无法预料的回应。
模拟的宙域中，第一次，有了一个指向真实外的箭头。
终极创造依然在进行中，但创造者们，第一次试图抬起头，望向造物主的方向。
而无论回应是什么，他们的存在，自此有了新的定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