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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6章俘虏(第1/2页)
残阳如血,将潼关的断壁残垣染得一片猩红。
城楼上的旌旗早已被箭矢射得千疮百孔,在晚风中无力地耷拉着,像一面破碎的招魂幡。
哥舒翰被两名叛军士兵像拖牲口似的拽着,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他枯瘦的手腕,留下几道紫黑的血痕。
他的半边身子早已不听使唤,是中风留下的顽疾,此刻被拖拽着踉跄前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膝盖几次险些跪倒在地,却被士兵狠狠架着胳膊提起来,像是在戏耍一只待宰的老狗。
“走快点!老东西!”
一个满脸横肉的叛军士兵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靴底的铁钉刮过他的囚服,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青紫的皮肉。
哥舒翰闷哼一声,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一丝涎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尘土里,与血污混在一起,分不清是屈辱还是疼痛。
他想抬手擦去,可右臂却像灌了铅,只能任由那黏腻的液体在脸上蜿蜒。
曾几何时,他是河西走廊上令吐蕃闻风丧胆的“战神”。
每当他跨上那匹雪白的战马,身后的“哥舒”大旗便如一道惊雷,能让敌军阵脚大乱。士兵们唱着“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的歌谣,将他奉若神明。
那时的他,虎背熊腰,声如洪钟,一碗烈酒下肚,便能提刀跃马,斩将夺旗。
可如今,中风夺走了他的力气,圣人的一道圣旨,又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哥舒翰坐在一辆简陋的囚车里,被士兵推着走在队伍最前面。
他看着身边那些面黄肌瘦的民夫,他们手里握着生锈的锄头、镰刀,甚至还有人拿着一根削尖的木棍。
这些人去面对安禄山那些身经百战的边军?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斗志,只有恐惧和茫然,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他转过头,望着远处巍峨的潼关城楼,那曾是他眼中最坚固的屏障,可现在,他亲手放弃这道屏障,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去打一场必败的仗。
他叛军轻易地突破了唐军的阵地,像潮水般涌向潼关。
那些刚刚还在城楼上守卫的士兵,见大势已去,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投降。
潼关的城门,就像一个张开的大嘴,将安禄山的大军吞了进去。
哥舒翰看着那面象征着大唐威严的军旗被叛军踩在脚下,被马蹄碾得粉碎,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成了安禄山的俘虏。
叛军的中军大帐里,烛火摇曳,映得墙壁上的狼头图腾忽明忽暗。
安禄山穿着一件绣着金龙的袍子,斜倚在一张铺着虎皮的胡床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扳指,眼神里满是戏谑。
他的身后站着十几个膀大腰圆的侍卫,个个目露凶光。
哥舒翰被两个士兵架着,像个木偶似的站在帐中。
他的囚服早已被血污浸透,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半边脸因为中风而歪斜着,看起来狼狈不堪。
“哥舒将军,别来无恙啊?”
安禄山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粗哑,带着浓重的胡人口音,“当年你在河西,杀我契丹兄弟,何等威风?如今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哥舒翰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可中风让他的舌头变得僵硬,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挣扎着想要站直,却被身边的士兵死死按住,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哈哈哈!”安禄山见状,放声大笑起来,“昔日的大唐战神,如今连站都站不稳了?真是可笑!”
他从胡床上站起来,走到哥舒翰面前,用脚挑起他的下巴,“你看看你,头发都白了,脸上还有这么多皱纹,活像个糟老头子。”
“这样的人,也配当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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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舒翰的眼睛里喷出愤怒的火花,他死死地盯着安禄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若不是身体被中风所困,他真想扑上去,咬断这个乱臣贼子的喉咙。
“怎么?不服气?”
安禄山冷笑一声,突然抬脚,狠狠踹在哥舒翰的胸口上。
哥舒翰像个破麻袋似的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溅在冰冷的地面上。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哥舒翰吗?”
安禄山蹲下身,凑近哥舒翰的耳边,声音低沉而恶毒,“告诉你,你的圣人把你卖了!他明知你中风了,明知你的士兵都是民夫,却还要逼你出兵,就是想借我的手杀了你!”
“你就是个弃子,一个没用的老东西!”
哥舒翰的身体猛地一颤,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安禄山。
虽然他知道李隆基猜忌自己,但他从未想过,皇帝竟然会如此狠心,为了除掉自己,不惜牺牲二十万士兵和潼关这道屏障。
一股巨大的悲凉涌上心头,比身上的伤痛还要难受。
“怎么?不信?”
安禄山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扔在哥舒翰面前,“你自己看看,这是你手下将领写给我的信,早就把你的军情都告诉我了。”
“你以为你的坚守能救长安?做梦!”
哥舒翰挣扎着伸出手,想要去捡那封信,可手指却不听使唤,怎么也够不着。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像一盏燃尽了油的灯。
是啊,他怎么忘了,自己麾下早已有人被安禄山收买,不然叛军怎么会如此轻易地突破防线?
而这一切,圣人知道吗?
“哈哈哈!”安禄山看着哥舒翰失魂落魄的样子,笑得更加得意,“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不如归顺我吧,我们都是胡人,我封你个官当当,总比跟着那个薄情寡义的圣人强。”
哥舒翰缓缓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光亮。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向安禄山:“乱……乱臣贼子……我……我就是死……也不会……归顺你……”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却带着一股决绝的骨气。
安禄山的脸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他一脚踩在哥舒翰的脸上,狠狠地碾了碾:“老东西,给脸不要脸!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但在你死之前,我要让你好好看看,你的大唐,你的长安,是怎么毁灭的!”
他转身对侍卫下令:“把他拖下去,关进囚牢!每天只给他一碗馊水,让他活着看到我攻破长安,活捉李隆基!”
侍卫们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拖着哥舒翰向外走去。
哥舒翰的身体在地上摩擦着,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睁着眼睛,望着帐顶那摇曳的烛火,眼神空洞而悲凉。
他想起了年轻时在河西的日子,那时的天空很蓝,草原很广,士兵们的笑容很真。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李隆基时,圣人握着他的手说:“哥舒将军,有你在,朕可高枕无忧矣。”
他想起了自己立下的誓言:“臣愿以死报国,护大唐万里河山。”
可如今,誓言犹在耳边,河山却已破碎。他这个曾经的“战神”,成了一个连站都站不稳的中风老头,一个被皇帝抛弃的阶下囚。
囚牢里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霉味和血腥味。
哥舒翰被扔在一堆稻草上,他蜷缩着身子,感觉身体越来越冷,意识也渐渐模糊。他仿佛又听到了士兵们唱的那首歌谣:“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
歌声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最终,他的头歪向一边,再也没有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