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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当头棒喝(第1/2页)
第一部分,默写题,竟有二十道之多!并非截取脍炙人口的段落,几乎全是四书五经中极其冷僻、易被忽略的章句!
有些句子,王明远看着眼熟,但具体出处和上下文,需要极费力地去回忆,甚至有一两道,他隐约觉得笔记里似乎见过,但此刻脑中竟一片模糊!
第二部分,经义释义题,十道。题目短小精悍,却直指核心义理,需用最精炼的语言阐释。
而且其中夹杂着四五道明显的“截搭题”,将毫不相干的两句话强行拼接,考验的不仅是记忆,更是临场的应变与理解能力!
第三部分,策论题,五道。每题皆仅需阐述主要观点即可,虽不要求长篇大论,但要求直指核心。
并且这些题目之犀利、角度之刁钻,让王明远头皮发麻!
尤其是最后一道,白纸黑字,赫然写着:“豫西蝗灾,民不聊生,朝中有大臣倡‘无为而治’,任其自生自灭。
此策乃老成谋国?抑或昏聩误国?若尔为御史,当如何劾之?”
这……这简直是指着鼻子骂朝堂大员了!
岳麓书院的风气,竟如此刚直敢言?
这已不仅仅是考校学问,更是在拷问学子的立场、胆识与担当!
最后还有两道诗赋题,要求即景生情,咏物言志,限韵限字。
王明远只觉得手心冒汗。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周围的学子,只见大多数人脸上都已没了血色,有人额头甚至已经冷汗涔涔。
那位监院教谕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考较开始!时限三个时辰!不得交头接耳,不得左顾右盼!稿纸仅此一张,慎用!”
话音一落,整个慎思堂内只剩下一片急促的呼吸声和翻动试卷的哗啦声。
王明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提笔蘸墨,率先扑向那二十道默写题。
时间紧迫,由不得他细细回忆。
笔尖在纸面上飞快地滑动,会的,迅速写下;
模糊的,根据记忆和上下文推断勉强补全;
完全没印象的,只能暂时跳过,留待最后挣扎。
额角的汗珠渐渐渗出,顺着脸颊滑落,他也顾不上去擦。
经义释义部分更是绞尽脑汁,那几道截搭题尤其折磨人,需在极短时间内强行找出两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之间的微弱联系,并给出一个能自圆其说的解释。
策论部分,王明远写得异常谨慎。
尤其是最后那道“劾上官”的策论题,他沉吟良久,最终决定还是遵循本心,结合前世的一些见解和崔知府平日潜移默化的影响。
条理清晰地指出“无为而治”在此情此景下的荒谬与不负责任,至于“如何劾之”,他则引经据典,措辞力求犀利精准,而又不失御史风骨,既批其策,亦责其人。
嗯,尽量克制自己把脏话用更委婉的方式表达出来。
写完最后两道诗赋,手腕已酸麻不堪。
他刚刚放下笔,还没来得及检查,就听那教谕猛地敲了一下铜锣,“铛”的一声锐响震得人心头发颤!
“时辰到!全体起立!停笔!收卷!”
一声令下,如同赦令,又如同催命符。
堂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哀叹和抽气声。
许多人脸色惨白,握着笔的手指都在发抖,眼睁睁看着教谕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将自己那写满了、或许更多是空白和涂改的试卷收走。
王明远看到前排一个瘦弱学子,交卷时手抖得厉害,差点没拿住试卷。
另一个学子瘫在椅子上,眼神发直,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甚至能看到有人眼眶泛红,死死咬着嘴唇,强忍着才没哭出来。
不过能考进岳麓的,心志确非寻常,大家都在克制,没有被这场考试击倒。
但这场考试的压力,显然也远超众人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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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交谈,一种巨大的沮丧和茫然笼罩了整个慎思堂。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
柳山长去而复返,再次走上讲台。
他目光沉静地扫过下方一片狼藉、失魂落魄的学子们,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是否觉此次考较,难于登天?时间之短,非常人能所能及?”
台下不少人下意识地点头,甚至有一两人出声回‘是’。
“是否觉题目刁钻,超乎所学?”
此刻,台下沉默了,这次,没人任何人点头,刚才的那一瞬的喧闹声也止住了。
细想之下,所有题目确实未超出四书五经范畴,更未涉及任何注疏内容。
柳山长等了几息,才继续道:“既未超纲,何以觉难?何以束手无策?何以时间仓促,答不完满?”
一连三问,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平日诵读,可曾字字斟酌,句句揣摩?还是浮光掠影,自以为足?”
“临场应答,可曾心思电转,下笔有神?还是迟疑反复,踌躇难决?”
“若觉时间短促,”山长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厉色,
“试问!天灾临头,百姓哀嚎,朝廷问策,可容你慢思三日?
金殿之上,君前奏对,可许你踌躇半日?!!”
“尔等皆负才名,心中自有傲气,然傲气需有根基!
今日之试,便是要尔等看清,尔等之傲,根基何在?!
是建于磐石之上,还是垒于沙土之间?!”
“分班并非目的,甲乙丙班,皆是我岳麓学子!
此举是要尔等知差距!明不足!而后……知耻后勇!奋起直追!”
“天下英才,犹如过江之鲫!
岳麓要的,非是一时之才,而是百折不挠之志,是精益求精之心,是心怀天下之魄!
望尔等……好生思之!散了吧!”
说罢,柳山长拂袖而去,留下满堂寂然。
学子们仿佛被这一番话抽去了所有力气,又仿佛被注入了一种复杂的情绪,面面相觑,无人说话,默默地陆续起身离去。
许多人脸上火-辣辣的,心中既有被戳破自负的难堪,又有被激发的不服与斗志。
王明远坐在原地,怔了半晌,才缓缓起身,只觉得双腿因久坐而酸麻僵硬。
李昭凑过来,脸皱得像苦瓜:“王兄,我这……我这怕是要去丙班了……那默写题,我空了足足近五道!经义有好几道根本不知道它在问啥!”
王明远苦笑摇头:“我亦如是,答得……一言难尽。”
他此刻才感到胃中一阵强烈的饥饿感袭来,已是饥肠辘辘,“先去吃饭吧。”
两人随着人流默默走向食肆。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沉默。
不仅是他俩,整个食肆里的新生学子们,大多都低着头,默默扒饭,全无昨日刚入学时的兴奋与交谈。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考试后的疲惫、以及对明日分班结果的忐忑不安。
夜晚,斋舍里。
李昭翻来覆去,唉声叹气,床板被他碾得吱呀作响。
“王兄,你睡了没?”
“唉,也不知道能不能进乙班……”
“要是真去了丙班,回家我爹非得抽死我不可……”
王明远躺在黑暗中,望着窗外漏进的些许月光,同样毫无睡意。
院长的训话还在耳边回响,试卷上那些空白和不确定之处历历在目。
岳麓书院,果然名不虚传。
这当头一棒,打得狠,却也打得及时。
他知道,真正艰难而充实的求学之路,此刻,才真正刚刚开始。
窗外,岳麓山的夜,静谧而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