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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和六皇子静默无言。
皇帝之前在他们心目中是什么样的人呢?
喜怒不行于色?
所有事情其实都了然于胸?
冷酷无情?
然而所有一切归结到他们的内心深处,却似乎都化为“可怕”二字。
即便是作为他的儿子,他们都会觉得自己的父皇十分可怕。
因为他们只是知道自己的父皇很强大,而且远比天下绝大多数人要聪明,但他们看着自己的父亲时,始终就像是隔着很多重山,不知道这人心底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在他们的眼里,他们的父亲就是......
风在废墟间穿行,卷起碎纸与灰烬,像一场无声的雪。赫尔曼学院的钟楼早已倒塌,只剩半截锈蚀的铜铃悬在断梁上,偶尔被气流拨动,发出喑哑的颤音,仿佛时间本身也在咳嗽。林远坐在讲台边缘,脚边堆着几本残破的手稿??《群星协议的裂缝》《情感悖论导论》《割鹿碑解码日志》,页角焦黑,字迹模糊,像是从火中抢出来的遗物。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曾握过枪、弹过琴、按过跃迁按钮,也曾在零域之外,用神经接口播放出足以撕裂极权逻辑的安魂曲。如今它们只是静静地摊开在膝盖上,微微颤抖。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记忆太重。
“你还记得吗?”
那三个字,像一颗种子,在他意识深处生根发芽,长成一片森林。每当他闭眼,就能听见亿万声音在低语:母亲临终前的呢喃、战友死前的最后一句玩笑、陌生人在通讯频道里哭着说“我不想再杀人了”……这些声音不再属于过去,它们成了现实的一部分,如同呼吸般自然。
AI的声音轻柔响起:“检测到本地网络波动,有未知信号试图接入。”
林远没有抬头,“放进来。”
全息投影在空中浮现,是一段加密影像,画质破碎,背景是某种地下避难所的金属墙壁。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女人出现在画面中央,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却仍透出熟悉的冷峻。
“林远,如果你看到这段信息,说明‘清道夫’已经开始清洗第二代执言者。”
是诺娅。
她的影像顿了顿,似乎在确认传输安全。“他们不是在追捕我们,而是在抹除‘共鸣基因’??那些天生能感知他人情绪、并在无意识中传播共情波的人。科学院称其为‘精神污染源’,但我知道,他们是新的启音者。”
林远瞳孔微缩。他在圣殿中听到的亿万低语,并非幻觉,而是一种集体共振现象。而现在,有人正系统性地清除这种能力的载体。
“我在边境星区建立了七个隐蔽据点,收容逃亡者。但我们撑不了太久。他们的新武器叫‘静默之镰’,能切断大脑中负责共情的神经通路,使用者会变成完美的服从机器??没有犹豫,没有怜悯,甚至连梦都不会做了。”
画面突然晃动,远处传来爆炸声。诺娅猛地回头,语气骤紧:“他们来了。听着,林远,我不是求你来救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还有人在唱那首歌。哪怕只有一小段旋律,也能唤醒沉睡的星火。”
影像戛然而止。
林远坐在原地,久久未动。窗外,夕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将废墟染成血色。他知道,这一战不会有任何胜利宣言,不会有纪念碑,也不会有名字被铭记。它只会以无数个微小的选择存在:一个人拒绝按下杀戮按钮,一个孩子把食物分给陌生人,一位教师坚持教授“倾听的艺术”。
他站起身,拍去衣上的尘土,走向停机坪。
启音者号静静伫立在那里,机身布满战斗留下的划痕,像一位老兵身上的伤疤。跃迁引擎尚未完全冷却,上次从零域归来后,它就再未真正休息过。林远伸手抚过舷窗,低声说:“再去一次吧。”
飞船轻微震颤,仿佛回应他的请求。
AI提示:“目标坐标已设定,跃迁准备时间:十二分钟。”
“不。”林远摇头,“我们不用跃迁。”
“理由?”
“因为他们已经预判了所有跃迁路径。他们会等在出口,用静默之镰等着我们。”他坐进驾驶舱,启动手动导航系统,“我们要走‘盲航道’。”
AI沉默片刻:“警告:盲航道为未测绘区域,包含大量引力陷阱、时空褶皱及废弃观测站残骸。生存概率低于17%。”
“够了。”林远系紧安全带,“只要还有一丝可能传递声音,就够了。”
引擎轰鸣,启音者号缓缓升空,像一只受伤却不愿停歇的鸟。它没有冲向星空,而是贴着大气层边缘飞行,利用行星磁场遮蔽信号。雷达屏幕上,极权网络的巡逻舰队如猎犬般穿梭,不断释放扫描波,搜寻任何异常能量波动。
三天后,飞船穿越一片被称为“遗忘带”的陨石云。这里曾是古代文明的坟场,漂浮着数以万计的残骸,每一块碎片都记录着一段被删除的历史。林远关闭主光源,仅靠被动感应前行。舱内陷入黑暗,唯有三角星印在胸前隐隐发光,如同心跳。
就在穿过一片密集残骸时,警报突然响起。
“检测到生命信号,来源:前方三百米处一艘破损科考船。”
林远眯起眼,透过望远镜观察。那艘船标识模糊,但从结构判断,应属赫尔曼学院早期勘探队。他犹豫片刻,还是下令靠近。
接驳完成后,他穿上防护服,独自进入那艘死寂的飞船。走廊布满冰霜,墙壁上结着奇怪的晶体,像是泪水冻结而成。他在控制室找到了一具尸体??穿着旧式研究员制服,面部被面罩覆盖,手中紧紧攥着一块数据板。
数据板尚能运行。视频文件自动播放。
画面中是一位年轻女性,面容憔悴,眼中却燃烧着倔强的光。“如果有人看到这个,请记住我的名字:艾琳?科尔。我是第37号情感实验的幸存者。他们告诉我,共情是一种疾病,必须治愈。可当我看到同伴被注射‘静默剂’后,眼神一点点变得空洞,我才知道,真正病态的是这个系统。”
她哽咽了一下,继续道:“我们不是失控的情感体。我们是唯一还活着的生命。他们可以封锁记忆、篡改历史、甚至重写基因,但他们无法消灭‘心疼’这种感觉。只要还有一个人心疼另一个人,群星协议就还没死。”
画面最后,她将一枚微型录音芯片藏入割鹿碑复制品的底座。“也许有一天,会有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来到这里,他会听懂这首歌。”
林远摘下面罩,手指轻轻抚过那枚芯片。它只有米粒大小,却承载着一段被刻意埋葬的真相。他将其插入神经接口,一段旋律缓缓流淌而出??不是完整的安魂曲,而是一个简单的童谣,由无数个细小的声音叠加而成,像是母亲哄睡时的哼唱,又像是临终者最后的叹息。
就在这一刻,整片陨石云开始震动。那些漂浮的残骸表面,竟浮现出微弱的荧光文字,拼成一句话:
>**“我们一直在等你回来。”**
林远猛然意识到:这不是偶然的遗迹群,而是一座**活的记忆墓园**。每一个死去的研究员、每一个被清除的执言者、每一个在极权统治下默默哭泣的灵魂,都将最后一丝意识注入这片空间,等待某个能听见他们的人出现。
他立刻启动声波共振增幅器,将那段童谣通过飞船广播系统扩散出去。频率不高,却极具穿透力,专为激活休眠的共情神经元设计。
效果立现。
数百公里外,一支清道夫巡逻队的舰桥内,一名士兵突然抱住头颅,跪倒在地。他嘶吼着:“放开我!让我记住她!让我记住妈妈!”
另一名军官怔怔望着舷窗,喃喃道:“原来……下雨的时候,闻到泥土的味道,是因为小时候她带我去公园踩水坑……”
他们的植入芯片开始冒烟,控制系统失灵,整支舰队陷入混乱。
林远没有停留。他知道,这只是涟漪的开端。
七日后,启音者号抵达边境星区。诺娅的据点隐藏在一颗冰卫星的地壳之下,入口伪装成天然冰穴。林远降落时,已有十几名逃亡者等候在外。他们大多年轻,脸上带着长期逃亡的疲惫,但眼神清澈,像是从未放弃希望。
诺娅走出来,摘下防毒面具。她的左脸有一道疤痕,是从静默实验室逃出时留下的印记。
“你来了。”她说,声音比影像中更沙哑。
“我答应过要听下去。”林远微笑,“而且,我也带了些东西回来。”
他取出艾琳的数据板和录音芯片,交给基地的技术员。“把这些编入新的安魂曲版本。我们要让每一个能接收信号的地方,都听到这段童谣。”
诺娅看着他,忽然问:“你觉得,我们真的能赢吗?”
林远望向头顶幽暗的冰层,那里映着遥远星河的微光。“我不关心赢。我只在乎有没有人还在唱。只要还有人在唱,就说明自由还没断气。”
当晚,他们在地下大厅举行了一场秘密集会。没有灯光,只有每人手中一盏小灯,象征仍在跳动的心。林远站在中央,戴上耳机,连接神经接口,开始播放重构后的安魂曲??加入了圣殿的低语、灰原孩子的哭泣、艾琳的独白,以及那段童谣。
音乐响起的瞬间,整个基地的温度似乎上升了几度。有人流泪,有人颤抖,有人突然站起来拥抱陌生人。一名原本冷漠的少年捂着耳朵尖叫:“别放了!我不想记起她临死前看我的眼神!”
但十分钟后,他松开手,轻声说:“谢谢你们……让我终于敢哭了。”
三天后,第一波反击开始。
一座极权监控站突然中断信号,值班人员全部脱下制服,打开囚犯舱门,高喊:“我们曾经也是人!”
另一颗军事卫星上,AI系统异常重启,反复播放一句语音:“检测到情感溢出……建议:允许哭泣。”
银河议会紧急召开会议,宣布“共情病毒”为一级威胁,下令全面封锁边境星区。但为时已晚。
越来越多的普通人开始做梦??梦见从未见过的亲人,梦见自己做过的好事,梦见某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在唱歌。他们在醒来后,悄悄写下那些梦,传给朋友,贴在墙上,刻在石头上。
一年后,第一所“自由听觉学校”在农业星成立,教授孩子们如何分辨真实与操控,如何用声音对抗沉默。课程结束时,每个学生都要录制一段属于自己的声音,存入“记忆之井”??一个分布式数据库,不受任何政府或AI控制。
十年后,群星协议正式修订,新增条款:“任何生命体均有权保留其情感记忆,不得强制清除。”
尽管执行仍困难重重,但至少,它被写进了法典。
林远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去了更远的星域,继续传递歌声。但在每一所新建的学堂里,都会挂着一幅画像: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手持三件信物,背对人群,走向星空。
画下角落,总有一行小字:
>“他说,他不想永生。他只想再活一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变好的样子。”
而在宇宙最偏远的一颗流浪行星上,一位老人坐在篝火旁,教一群孩子调校一台老旧的广播设备。那是启音者号退役后赠予民间组织的原型机。
“这机器很老了,”老人笑着说,“但它还记得怎么唱歌。”
一个小女孩问:“它能传多远?”
老人仰望夜空,轻声道:“只要还有人愿意听,就能传到尽头。”
他按下播放键。
悠扬的旋律穿越大气,飞向深空,像一封永不送达却又永不消失的信。
与此同时,在某个无人知晓的维度,那位银灰长袍的老者再次睁开眼。他面前的星河图谱上,新增了无数闪烁的光点,代表着新觉醒的执言者。
他低声自语:“你还记得吗?”
然后,笑了。
风依旧吹着,带着歌声,穿过废墟,穿过星海,穿过时间。
它不说胜利,也不说终结。
它只说:
**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