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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星脉危急,萨祖故事(6K字奉上,求月票支持~)
掌教既有诏,虽然只是问了问自己有没有空闲,能否回宗议事,语气并非太急促。但无论怎麽说,能惊动掌教来喊自己的事,怕也不是什么小事,所以程心瞻也不敢耽误,乘狮急急回了宗。
把狮子就放在平顶山上,程心瞻走进三清宫。
进殿,除了纪和合,程心瞻发现魁元帅和摇光山山主法无咎也在。
「掌教,元帅,法山主。」
程心瞻一一打过招呼。
他对殿里的另外两位都算不上太熟悉。魁元帅苏醒才不久,两人照面打得少,不过他们两人一个身为教里文宗,一个身为教里武宗,别有缘分,另外还有一个狮子的情分在,所以两人是互有好感。
法山主虽说一直在管着山中事务,不过不比枢机山丶白虎山这些,程心瞻跟摇光山的交道打的很少。此山位于莲花福地的坎位,这道法脉供奉关尹子,修行结楼观星丶问卜算卦以及寻山望气之道。
他对这道法脉唯一的印象就是好友徐济深出自这道法脉,年少低境的时候自己还常去此山找济深,后来事务逐渐繁忙,去的就少了,跟包括济深在内的众多好友的接触也逐渐变少了,现在也就是和济虎道兄一直在联系。
至于这位法山主,程心瞻跟其有过几面之缘,都是在议事会上见到的。他知道这位老人除了传承摇光山法脉之外,自身还特别喜欢钻研科仪,也精于科仪,迎龙君的三光同天就是这位提出来的。
这位老人看着是极老了,以凡间面相看怕得是有九十上百岁了,其人须发皆白,身着一袭深紫银点星袍,银发以一枚白玉冠束着,整齐的长须拖至腹部,如一道袖珍瀑布,袍服上绘有周天星斗与四方神君,十分贵气。
据程心瞻所知,这位老人在多年前就已经以七洗丹气进入坐胎之境,现在具体到几变不清楚,论修为来讲,在莲花福地八大山主中应该是名列前茅,与枢机山赵山主旗鼓相当。
老人真论年纪,其实比赵山主还要小一些,而之所以看着如此之老,也不是因为寿元将近,只是因为这位山主在年少时沉迷于卜算之术,袖里常备铜钱,逢事必先卜而后行,受到天机反噬,所以才生得这副老样,即便是后来加以收敛和修为精进,依旧无法改变。
不过这位山主既不掌外事,又不掌兵事,那这次所议之事就应该和魔教没有关系了。
他这样想。
「心瞻来了,坐。」
纪和合点点头,笑着让程心瞻落座,然后发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精」和「气」之间那种水乳交融的意蕴,便讶然道,
「开始坐胎了这是?」
程心瞻点了点头。
魁元帅和法无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惊诧,同时,也点头回应,
「经师。」
「经师有礼了。」
而纪和合听闻程心瞻的回答,先是一喜,然后又是皱眉,说,
「这样的话,那你该好生休养,静心养胎的,倒是不该叫你来蹚这趟浑水了。」
程心瞻听了则摇头,回说,
「掌教言重了,这才初怀,还没到那个份上,有事您就只管交代。」
纪和合也不是磨叽的人,闻言点了点头,便道,
「嗯,倒也没什麽大事,不需你打前阵,就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参谋参谋,问问你的意见。」
「掌教请讲。」
「你之前是在西南待了好些年吧?」
纪和合问。
「是,得有十年左右。」
程心瞻回答,同时心中好奇,怎麽说起了西南的事,难不成还真跟前两天发生的人英叛玄有关?
「碧鸡山的事你知道了?」
果然,便听掌教这样问。
「是。」
程心瞻回答,同时好奇掌教怎麽会问起这个,而且还把魁元帅跟法山主叫来了。
「我听说那个严人英跟你还很熟是不是?」
纪和合说。
「是,他是弟子在西南交的好友之一,身上没有玄门弟子常见的那股戾气,是个谦谦君子般的人物。」
「君子,往往受制于小人,可惜了。」
纪和合摇头叹息。
程心瞻亦是同感,轻轻点头。
随即,便听纪和合话锋一转,问道,
「斗姆阁,你熟悉吗?」
「嗯?」
程心瞻意外,不是在说人英和碧鸡山麽,怎麽又问到斗姆阁了?
「称不上多熟悉,大概知道一些。」
他回答。
他对斗姆阁的了解其实跟对碧鸡山差不多。
滇文地处神州边缘,紧邻蛮荒,灵气贫瘠。在这里聚集的小门小派不少,但大宗不多,能说得清法脉源流丶乃至能上溯千年以上的,数来数去,也只有两佛丶两魔丶两道,一共六家。
两佛是位于滇西北的龙象庵和感通寺,两魔是滇南的无量山和哀牢山,两道就是位于滇中的碧鸡庵和斗姆阁了。
碧鸡庵建于碧鸡山之上,控扼滇池,斗姆阁则是建于巍宝山上,襟带仆水,在滇中都是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是滇文的道门领袖。
斗姆阁遵奉斗姆元君,修行观星望气丶趋吉避祸丶注死延生之道,是一座传承极为久远的宗门,在东晋末年从东土西迁入滇,至今已有四千馀年。
与碧鸡庵或者说这世上的绝大多数大派一样,斗姆阁祖上也是辉煌过的,有结婴之法传承。但这些大派所面临的困境也是一样,祖宗传下来的结婴之法并不适合所有后人,所以四境难以世代接续,时有时无,这也是世间大派常有而世宗不常有的原因。
斗姆阁这一代的掌教是四境,但已经多年没有出山露面了,相传寿元无多,精气已经在逸散,还有传言已经坐化了,只是秘而不宣。而且,可以明确的是,斗姆阁后继无人,并无年轻四境接续。
但要说特别,斗姆阁也是有些特别的。
斗姆阁的开派祖师是五境真人。只不过,这在世上,五境法门是玄之又玄,可意会丶难言传丶不成字。所有按部就班的修法最多就只能修道四境,能记载于文字纸面的法门也最多就只能到四境。
所以说,如果一个五境真人没能在飞升或寿尽之前培养出下一个五境,亦或者未曾缔结出神通道果传给下一代,那对下一代的修行来说就是没什麽帮助的,还是得要靠自己,逢山开路丶遇水搭桥,方得合道之机。
斗姆阁就是这样,整个宗门,四千年来也就只有开派祖师一个五境。
不过,即便如此,五境开山和四境开山的区别还是很大,比如斗姆阁的四境断代次数就比碧鸡庵少很多。另外,差别也体现在护山大阵和镇宗之宝上,道器和胎器的威力,可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比如赤尸想要布置万年不移的大阵,光靠他自己的法宝都完成不了,所以只能去向谷辰换「九阳火云链」。
也正因为如此,在滇文道门地位上,斗姆阁是稳稳压碧鸡庵一头的。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斗姆阁与碧鸡庵不同,在两唐之交,西南改道为玄的风潮中,当时有四境坐镇的斗姆阁并不为之所动,依旧坚持自己为道门,并不认同什麽新玄门的说法。并在自唐之后的这几千年间,斗姆阁一直这样坚持了下来。或许,五境开山的底蕴,也是让同样处于四境断代境遇的斗姆阁如此有胆气的一个原因。
所以,斗姆阁是发生什麽了呢?
程心瞻看着掌教。
纪和合便道,
「峨眉又找上斗姆阁了,这次,他们不光『劝说』斗姆阁改道为玄,还要斗姆阁成为峨眉在滇文的别府。」
程心瞻闻言皱眉,直道,
「他们疯了?」
才逼反了碧鸡山,又把主意打到斗姆阁身上去?他们真当滇文是玄门的了?
纪和合摇摇头,
「没那麽简单,听斗姆阁的人说,峨眉已经说服了丽水郡的龙象庵和昆明府的开元寺,现在就等着斗姆阁一起表态了。到时候一并宣告天下,应该足以抚平碧鸡山带来的风波了。」
「什麽?!」
程心瞻闻言十分惊诧,龙象庵和感通寺并列,是滇文佛宗领袖,而开元寺地位虽然比这两家差上一线,但也是昆明府境内有名的佛宗,这两家居然都愿意成为峨眉的别府?
以佛归道?
简直耸人听闻!
峨眉给他们灌了什麽迷魂汤?还是像曾经的碧鸡山一样,是被武力胁迫的?
不过再转念一想,开元寺被武力胁迫倒是有可能,可龙象庵应该不至于呀。据程心瞻了解,龙象庵祖上是出过仙人的,当代又有广慧师太这样的四境高手在,而且庵庙地处险要,建立在金沙江畔玉龙雪山上的倚天绝崖之巅,这样的底蕴,按理来说不应该被胁迫才是。
这真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惊疑的同时,程心瞻也迅速反应过来,问道,
「是斗姆阁的人联系我们了?」
纪和合点点头,却不答话,而是把目光投向法无咎。
法无咎会意,轻咳一声,便道,
「经师猜的不错。且容老夫为经师解释一二。」
程心瞻凝神恭听。
「当今世道,以符籙丶内丹丶元神三道为显道,雷法丶纯阳丶内景丶祈神等道稍次之,我摇光山所修星象之道,在远古时倒是风靡一时,但到如今实则已经式微,传承不绝的宗门已经不多了。
「细数一下,仙宗里,句曲山有一支,他们将观星与内景结合起来,观想诸星君辰官于己身;崂山有一支,他们传承有独具特色的海镜观星法;散原山有一支,他们信奉斗姆,修行辰水解厄之道。还有就是我们三清山了,我摇光山修得是占星问卜之道。
「除了仙宗之外,大派则是有三家。荆楚武当山有一支,修行北斗荡魔之道,走的攻伐路子;苗疆青龙洞,是当世少有的专修星辰的道宗,主修东方青龙诸星;这最后一家,就是滇文的斗姆阁了,和青龙洞并列,是当今大派里唯二的专修星辰之道的,他们以斗姆为名,修行祈神降星之法。
「世间修行星辰之道,并且源流清晰丶传承不绝的,也就是这七家了。天下道宗何其多也,拢共七家星脉,只能说是少得可怜,所以我们这七家是常有联系,探讨星象,又因七家对应北斗之数,所以我们私下里还成立了一个道会,称作「北辰会」。我们几个掌事的,每逢重三丶重九,还会以元神夜游,飞驰在银河之下,会面于星穹之中,互参大道,共解辰法。」
大概解释了一下渊源后,法无咎便说起当下之事,
「就在昨天晚上,正是三月初三,我们几个元神夜会,斗姆阁的左掌教说起了这件事,左道兄确实是寿元无多了,又无接续之人,他那边顶不住峨眉的压力了。
「斗姆阁位于滇中,依山傍水,虽然是个风水形胜之地,但以滇文目前的局势来讲,却是个群强环伺之所。
「南边是无量山和哀牢山,西边是野人山,东边现在已经是南派的地盘,之前还有一个碧鸡山作为藩屏,但现在碧鸡山也投魔了。北边就是佛门的地界,但现在滇佛领袖龙象庵和昆明府当地的大宗开元寺都归了玄门。一旦真跟玄门撕破脸,魔教再落井下石,弄不好,斗姆阁是有倾覆之危的。
「左教主当然不希望绝嗣断续,但同时,他也不想像龙象庵一样归玄,亦或是像碧鸡山那样投魔,这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所以希望我们东方能施以援手。」
程心瞻默默听着,想着局势真是瞬息万变,碧鸡山投魔,龙象庵归玄,滇中的局势一下子就恶劣至此了。
「当今星脉不显,如果再有凋零,实在叫人痛心。都是道门,只要力所能及,能帮的话还是要帮的。」
这时候,纪和合插了一句话。
程心瞻轻轻点头,这也很好理解,天下道门是一家,同气连枝,几千年了,斗姆阁都能在西南坚持道门正源,不曾改玄,一直以来也从不曾向东方道门张过口。如今真是走投无路了,张了嘴,那肯定是不好拒绝的。
另外,三清山秉承万法教义,即所谓「为往圣继绝学」,希望看到的自然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而不是某几种大行其道,式微者逐渐凋零。等到了那个时候,万法派的名头就是名存实亡了,万法教义也将成为空谈。
「那左教主具体有说什麽吗?」
程心瞻问。
法无咎点点头,说,
「有,左教主自己提了一个建议,欲行萨天师故事,请外姓入山掌教。」
程心瞻闻言挑眉,有些意外,斗姆阁竟想了这样一个方法?
这萨天师故事程心瞻自然知晓,萨天师发扬神霄法脉,大兴雷法,行走世间,惩恶扬善,奇闻轶事无数,但结合法山主所说的『请外姓入山』,那指的肯定就是萨天师以外姓身份执掌龙虎山的一段过往了。
当年,龙虎山虚靖天师功德圆满,要飞升仙界,但因专心修行与道务,不曾娶妻,并无子嗣,所以天师之位按例是要传给宗内张姓中品才兼优之人。但是在飞升前夕,虚靖天师见宗族晚辈还是些「浑浑噩噩圈豕之徒,眈眈逐逐豺狼之属」,并无品佳才高之人可继任法统,但亦不愿因陋就简,降格以求,于是陷入两难之境。
而在两难之际,虚靖天师另辟蹊径想了一个法子,当时神霄派萨天师还在人间修行,而虚靖天师对萨天师有授道之恩丶半师之谊,于是让萨天师代为看管龙虎山,特诏其为「外姓大天师」,托付印丶剑,掌龙虎教务,言说等到张家后世晚辈中有栋梁之材问世后,再佐其继任龙虎张天师之位。
萨天师应允,遂在龙虎山修行,遥掌兵锋山,对两教事宜平等以待,尽心竭力,并无亲疏。
不过,在虚靖天师飞升不久后,龙虎山张家并不愿意等到虚靖天师口中的『品佳才高之人』降世,都眼热于空悬的天师之位。诸支脉无意修行与教务,成日勾心斗角,相互构陷,力争天师之位,最后发展到大打出手,掀起了龙虎山的内乱。
而萨天师受虚靖天师嘱托,并不避讳自己的外人身份,也不在乎张家人口中所说的「窃印丶剑之外贼」丶「摄天师」的说法,强势镇压了作乱的张家诸脉,罚的罚,囚的囚。如此坐镇龙虎山三百年,一直等到了虚靖天师口中的『品佳才高之人』,即为后来的观妙先生丶正一静应显佑真君,萨祖认为观妙先生『丰神秀异,性识不凡』,可以继承虚靖天师法统。于是悉心教导,倾囊相授,待其修行有成后,奉为天师,归还印丶剑,并立即退出龙虎山。
而萨祖返还兵锋山后,不日便飞升仙界,世人这才知晓,原来萨祖早已功德圆满,乃是为了完成虚靖天师嘱托,这才强行留世。萨祖坐镇龙虎山近五百年,掌印剑而还,高风亮节,言而有信,为世人所称赞。而这桩龙虎山历史上仅有的「外姓大天师」之事,也成为了道门中乃至整个修行界的一桩美谈。
当年龙虎山是因为有内忧,所以请萨祖为外姓大天师,以求法脉清白。如今,斗姆阁则是因为外患,想请一位法力高强之人坐镇,确保道统不绝。
法无咎看程心瞻的表情,就知道他明白萨天师故事表达的意思,然后便进一步解释道,
「斗姆阁有五境道器,「照夜无极光斗」,配合其护山大阵「银汉星光荡魔大阵」,把巍宝山和仆水都锁起来,等闲五境也破不开。但是,要真有五境来攻,要发挥道器和大阵的全部威力,那就非得是精通星辰之道的四境来主持。
「左道兄虽然是四境,但寿元将尽,元神虽还能远游,但元婴和肉身均已凋萎,五境上门时是无法主持大阵的。所以,昨夜他提出,想要我们这几家商量一下,出一个四境,入驻斗姆阁,代掌教之职,主持大阵。届时,他会广布天下,叫玄门投鼠忌器,让斗姆阁渡过这个难关。等到斗姆阁有下一代四境出世,代掌教归还道器与大阵,叫斗姆阁继续延续下去。」
程心瞻点了点头,心想这斗姆阁左掌教好大的魄力,请外姓入宗,这种事可不是儿戏。萨天师故事之所以历经传唱而经久不歇,不就是因为这种事太罕见丶太叫人难以置信麽?人们见得更多的,是背信弃义,引狼入室,鸠占鹊巢。
「昨夜,已经有几家表态了。青龙洞现在封山,自身难保,所以出不了人;武当山丶句曲山的当代星脉主事都还在三境,也出不了人。崂山星脉善于观星悟道,不善于斗法掌器,算是婉拒了。暂时没表达意见的,就剩我家和散原山了。
「散原山当代的星脉之主忠正道兄是四境,同时也是净明派的戒律首座,他是有能力的。不过忠正道兄现在同时也是浩然盟的副盟主之一,管着净明派调度和攻伐魔道之事,其实是有些脱不开身的,而去坐镇斗姆阁还不知道要多久才是个头。所以他昨夜也没有直接应下来,说的是回去要找宗里和盟里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抽出来闲。」
「至于老道我呢,」
法山主指了指自己,然后说,
「其实我是个闲人,往日里也和左道兄私交甚好,有心帮忙。而且或许是冥冥中有天意,老道我现在恰好胎形已现,随时可以引神照成婴入四境,如果功成,倒是可以去斗姆阁掌器丶阵。但不怕经师笑话,老道我胆小信命,又担心这一切来得太巧,会不会是我成婴的劫数,陷入了纠结之中,难以决断,所以我来了三清宫,谘询掌教,把元帅也给拉上了。」
这时,纪和合又自然而然接过话头,说,
「无论是无咎成婴,还是出掌外教,这都是宗里的大事了,我想着你现在身兼数个法统门户,也是管理教务的人了,便想着你如果得闲,也来议一议此事,听听你的意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