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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珠玉琳琅(第1/2页)
萧景珩似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君子面具。
他优雅地抬手,虚虚整理了一下并无可整理的前襟。
动作一如既往地从容,只是眼神深处那点残留的异样出卖了他。
他朝沈青霓的方向微微欠身,声音清润如常,听不出丝毫波澜:
“是景珩唐突了,想着今日下朝早,得了几件精巧玩意儿,便想早些送来给嫂嫂赏玩。
不想扰了嫂嫂清静,景珩这便告退。”
他绝口不提那印记,仿佛那只是不小心蹭上的灰尘。
沈青霓也巴不得立刻翻篇,连忙顺着台阶下,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未褪尽的窘迫:
“王爷有心了,慢走。”
萧景珩微微颔首,转身离去,那抹刺目的红随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却仿佛留在了暖阁的空气里,挥之不去。
人一走,沈青霓才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榻上,长长吁了口气,只想把刚才那尴尬的一幕从脑子里彻底删除。
霜降定了定神,开始着手整理萧景珩带来的那几只红木提箱。
箱子一打开,珠光宝气瞬间倾泻而出!
“夫人,王爷送来的物件,奴婢这就清点入册?”霜降请示道,试图转移沈青霓的注意力。
沈青霏也确实需要点别的东西来冲淡刚才的窘迫,遂凑到箱笼前。
霜降拿着册子,一件件报出名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
“赤金牡丹步摇一支……”
“点翠恋花宝簪一对……”
“羊脂白玉鬓簪一支……”
“水晶海棠玲珑簪一支……”
…………
仅仅是各式各样的发簪、步摇、钗环,就装满了整整一层提箱,件件工艺繁复,用料考究,宝光流转。
后面更是成套的赤金宝石头面、通体无瑕的翡翠玉饰。
沈青霓看得有些目眩神迷。
即便在现代社会见过奢侈品专柜,也从未一次性见过如此多、如此精美绝伦的古董级珠宝首饰。
原主的记忆里,也只有大婚当日才戴过一套分量十足的头面。
但论精致华美、巧夺天工,恐怕还不及眼前这些的一半!
她心中的困惑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扩大。
上一次送厚礼,是为了回门撑场面。
那么这一次如此贵重,如此……私密的造访,又是为了什么?
面对这满箱溢彩流光、价值不菲的琳琅珠翠,沈青霓心头却沉甸甸的。
她看不透这男人层层包裹下的真实意图,只得将探寻的目光投向霜降。
霜降是萧景珩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睛,总该知晓几分主人的心思。
霜降正巧也得了顾傀的交代,此刻被沈青霓一看,心头一紧。
垂下眼,声音低低地复述那套说辞:
“回娘娘……王爷是想着您为先太子守丧的五个月之期将近,府中各处也该预备着替您除服。
这些是王爷特意吩咐提前置办的饰物,说也好给您屋里添些鲜活颜色……”
她话语艰涩,几乎不敢看沈青霓的脸。
五个月?
这么快?
沈青霓心尖微颤。
乍一听,这话似乎合情合理。
环顾这暖阁,松青、檀棕、牙白,一片素净死寂,的确沉闷得不像女儿家的居所。
添点亮色,似乎是为她好。
可细品之下,那字字句句都透着一股冰冷刺骨的嘲讽与羞辱!
守丧未尽,便急吼吼地送来这等鲜艳夺目的首饰,还打着为你着想的旗号?
这哪里是体贴?分明是在未愈合的伤口上,强行撒一把名为忘记的盐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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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差指着她的鼻子说:给那死鬼守什么丧?何必装模作样?
这比明晃晃的恶意更令人齿冷!
沈青霓甚至可以想象,若是换了原主在此,以她那刚烈的性子,怕是早就悲愤交加。
要么哭厥过去,要么提了剑就去找萧景珩拼命了。
她在心底冷冷一笑。
好一个萧景珩!好一个杀人不见血的试探!
这礼,收得烫手。
不收,更显得刻意,反而坐实了“在意”。
表演的难度陡然拔高,她必须在瞬息间铺陈出复杂交织的情绪:
对亡夫萧景琰的深情与守丧之诚。
对小叔子萧景珩好意的困惑与隐约的信任。
寄人篱下、身不由己的卑微与隐忍。
霜降垂首,映雪在她身后看不清表情,其他侍女更是眼观鼻鼻观心。
这片刻的无人注视,给了沈青霓一丝喘息的空间来酝酿。
她伸向那支银凤簪的玉手,猛地顿在半空!
指尖如同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倏然蜷缩起来,僵直地停在冰冷的珠宝上方。
一声极轻极微、几不可闻的“呵……”从她唇边逸出。
那声音里裹着浓重的无力、自嘲,仿佛一捧沙从指缝间无声流泻。
霜降心惊胆战,忍不住偷偷抬眼觑去——
预想中的泪雨滂沱或怒容满面并未出现,夫人甚至没有皱眉。
那张绝美的脸上,先前因乍见珠宝而浮现的一丝浅淡愉悦,还僵在唇边,混合着一种巨大的空洞和茫然。
沈青霓猛地将手收回,宽大的烟水碧丝广袖滑落,严严实实地掩住了那双因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的柔荑。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底汹涌的酸涩。
仓促地转过身,视线投向窗外,像是急于抓住一个逃离尴尬的浮木。
“哎呀……”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点刻意惊讶的轻呼,指向窗外廊下某处。
“瞧那落了只雀儿……”声音干涩,带着强行转移话题的生硬。
映雪顺着看去,窗外廊檐空空如也,哪有半只鸟的影子?
沈青霓却仿佛真的看到了,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声音愈发轻飘,带着一种失魂落魄的恍惚:
“去撒把谷子吧,别饿着了它……”
她始终没有抬眼看向自己所指的方向,浓密纤长的睫毛如同风雨中瑟瑟发抖的蝶翼。
渐渐被水汽濡湿,凝结成细小晶莹的珠光。
这话音刚落,她猛地背过身去,仿佛再也支撑不住那强行挺直的脊背。
就在这转身的瞬间,那强忍了许久的泪珠,终究是不堪重负地滑落下来!
她飞快地抬起手,用那烟水碧的衣袖轻轻贴上眼角,动作极其细微。
仿佛只是在拭去不小心沾染的尘埃。
然后,她才缓缓地、带着一种心力交瘁的疲惫,坐回那张锦榻之上。
她微微侧首,用宽大的袖摆半掩住口鼻,目光终于落回那堆刺眼炫目的珠宝箱笼上。
那眼神,不再有初见时的惊艳。
只剩下一种深重的悲哀、冰冷的讽刺,以及无路可逃的无奈。
珠光宝气映在她含泪的眸中,碎成一片令人心碎的琉璃光。
暖阁内寂静无声。
霜降看着夫人那双藏在袖后、只露出半张脸却写满破碎与隐忍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王爷这礼,哪里是添亮色?
分明是把一把刀子,悬在了夫人摇摇欲坠的心上。